闵汶水咂嘴道:“奇,奇。”
张岱又问:“这水是哪里水?”
闵汶水道:“惠泉。”
张岱笑道:“汶老又骗,惠泉远在无锡,运送数百里岂能如此鲜活。”
闵汶水对张岱肃然起敬,说道:“实不相瞒,取惠泉水,必先淘井,半夜候新泉至,旋汲之,以磊磊山石铺瓮底,运水船借风而行,不以人力,以顺自然之性,从无锡至金陵,往往需二十余日,泉甘如新汲。”
细思钟、谭诗,确是有这样弊病,却道:“介子相公虽然说得有理,只是太严苛些,李、杜、欧、苏,三千年又有几个呢。”
张原笑道:“说得也对,是有欠厚道吗?”心道:“这可怪不得,《谈艺录》是钱先生早年论著,那时钱先生才气飞扬、辨析凌厉、锋芒毕露,与后期《管锥编》敛锋浑厚、博大渊深颇有不同——嗯,《谈艺录》是钱先生抗战时在上海孤岛所作、《管锥编》是w.g时所作,都是最忧患时候,这想必又要被某些人鄙视,不拿起刀枪、不自尽控诉,却写那些,有用吗?就像明知三十年后要国破家亡,这个黄昏却与秦淮名妓王修微在此论诗,邻室茶道名家闵汶水正优雅烹茶,气氛闲适,风月无边,在某些人看来应该是不知死活、罪大恶极吧,应该无时无刻念叨着救国吗?”
……
闵汶水很快捧出茶来,为张岱、张原、王微各斟杯,王微品茗不语,张原舌尖味蕾不发达,只要茶不太劣,对他来说就都样——
天色已暗,闵子长端来盏琉璃灯,张岱于灯下视茶色,色淡如水,而香气逼人,张岱叫绝,问闵汶水:“汶老,此茶何产?”
张岱大赞:“汶老有心,汶老有心。”
说到江南名泉和佳茗,闵汶水道:“张公子家乡越中亦有好茶好泉,龙井、日铸、顾渚皆是名品,前年曾至山阴,取斑竹庵后山禊泉烹松萝茶,绝妙。”
张岱听闵汶水说起家乡禊泉,痛心疾首道:“汶老有所不知,禊泉已死。”
闵汶水惊问何故?却原来是山阴、会稽两县士绅常命奴仆去禊泉取水,那些奴仆就到斑竹庵骚扰,向僧人索要酒食,不给就饱以老拳,僧人苦之,无计解脱,就怪罪禊泉,将腐烂竹木沉到泉水里,又决水沟水与泉眼汇合,以致于泉水无法饮用,没人来取水,僧人得清净,绍兴第
闵汶水漫应道:“阆苑茶。”
王微低眉微笑,张原顾而乐之,嗯,看好戏——
张岱有些讶然,又仔细品啜,笑道:“汶老戏弄小生,这茶是阆苑茶制法,味道却不是。”
闵汶水白眉挑,露出惊讶神色,随即匿笑着问:“那张相公说这茶产于何处?”
张岱又品口,说道:“很像是罗岕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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