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皇帝这次出廷试题显然与去年年底举人联名上书赈灾山东有关,年来江南江北旱涝频繁,报灾蠲免奏书日数道,深宫里万历皇帝想要无为而治也烦,所以就以殿试策问向丙辰科这三百四十八名中式士子垂询对策,当然,若对策只是盯着皇帝内库银子,那果断没有好名次,三甲垫底吧——
张原看到廷试题,简直大喜,终于不用代圣贤立言写那些于世无补八股文,可以洋洋洒洒写篇自己直想写经世致用宏文,对大明朝救灾备荒问题张原可谓思虑深广,他心里很清楚要救国除加强军备抵御满奴之外,最重要就是应付天灾民变,没有大规模流民动乱,满奴就不会有机会入主中原,攘外必先安内啊。
砚玄香墨,墨气盈鼻,紫竹管湖笔,在指间轻轻捻,浸墨笔尖在草卷上轻盈跳动,个个精致小楷争先恐后从笔尖流淌而出,张原写道:
“臣对臣闻:古昔帝王之治,不外乎养民也。在尧之时,亲睦九族,以广爱敬之恩、以厚朋友之伦;在舜之时,底豫瞽叟、克谐敖象,而父子之位定、兄弟之化成也;三代而下,汉、魏、唐、宋,劝课农桑、修广学校,其于养民则也。至朝高皇帝,起于陇亩,深知民间疾苦,在位数十年,轻徭薄税,为民解忧,每于朝臣道及农夫耕作之苦,至于泣下,农为国本,百需皆其所出,农若不能安其业,则国危矣……”
皇极殿深广宏敞,数百人执笔在纸上写字,汇聚种奇妙声响,仿佛春草萌芽生机滋长,又似暗夜细雨润物无声,上午阳光从大殿东面雕花长窗映照过来,三百四十八位考生殚精竭虑答题,为是争殿试好名次,虽然都是进士,但甲、二甲和三甲还是有很大区别——
张原在草卷上写到五百余字时,思绪奔涌,注向笔端,觉得这篇策问至少要写五、六千字,若是这样,怕是没有时间誊真在正卷上,于是干脆撇开草卷,直接在正卷上答题,张原作文向来善于打腹稿,他写得不算很快,但只要写出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很少需要改,当然,这是有前提条件,那就是殿试考卷并不要求定要打草稿,而且允许有三次涂改——
张原并没有局限于救灾备荒这个思路,他纵论晚明土地政策弊端,写道:“——臣曾考嘉靖以来绍兴府钱粮,嘉靖之前,百姓十在官,十九在农,盖因四民各有定业,百姓安于农亩,无有他志,官府亦驱之就农,不加烦扰,故家家丰足,人乐于为农。而近六、七十年来,赋税日增,徭役日重,民命不堪,遂皆迁业。昔日乡宦家人亦不甚多,今去农而为乡宦家人者,已十倍于前矣。昔日免徭役赋税之人有限,今去农而蚕食于官府者,五倍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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