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跪坐着而他站着,陈操之不习惯,就去谢道韫对面蒲团端端正正地跪坐下,应道:“是,因为急着赶回钱唐,不免有些失礼。”
谢道韫道:“吴人说北人不论贤愚、只重门第,叔父则异于是,叔父见你行草书贴,赞叹久之,看你写《卷冰雪文》,时时捻须微笑,说道‘这个陈操之,真妙人也’,又听和阿遏,就是英亭——说起你竖笛曲,叔父更是企盼聆听,你这回入门揖而去,可把叔父曲瘾勾上来,叔父最喜音律,居东山十余载,笙歌不绝,前日已派人去剡县请戴安道来——”
陈操之问句:“戴安道?”
谢道韫道:“
五月十八,盛夏正午,晴空碧,万里无云,阳光无遮无拦地直射下来,远山近树都在炎阳威力烤炙下变得清晰和静穆,绕山而过剡溪水波光粼粼,奔流不息,却还是带不走丝暑气。
曹娥亭倚山临江,独占片荫凉,此处地处东山山麓,地势比对岸高峻,可以望得很远,阳光朗照,对岸曹娥祠斗角飞檐历历在目。
陈操之听谢道韫说王凝之、王徽之兄弟俱不如他,那语气就好比当日祝英亭说“咏絮谢道韫”远胜“花痴陆葳蕤”样,都是明显带着些偏袒,陈操之自谦道:“王氏兄弟声名籍籍,如何能比。”
谢道韫这样当面夸赞陈操之,话说出口之后自己也意识到情感过于表露,微觉赧然,但见陈操之自谦,却又为陈操之辩道:“有何不如,无非是门第不如而已。”
陈操之微笑道:“若世人都如英台兄这般惜才就好。”
谢道韫听陈操之口气略显沧桑,便侧头看着这个十六岁美少年,记得二月间狮子山下初见,陈操之身高与她相仿,现在已经略高于她,虽然她样样争胜好强,只是这个子是比不过陈操之,这是没有办法事,怎努力都没有用,谁让她是女儿身呢?
谢道韫精致嘴唇勾起抹笑意,又想,这个陈操之真不像是十六岁少年人,高挺鼻梁给人清峻深沉之感,薄薄嘴唇抿着,虽然颌下无须,却也极具成熟男子魅力,眼睛看过来,那眼神深邃、清澈、洞明,又似亲近、又似疏远,还有似有若无感伤,真是非常奇怪感觉啊——
待看到陈操之扭过头去,而且俊美脸庞血色凝聚,白里透红,谢道韫才醒悟自己有些失态,哪有这样忘注视个男子!
谢道韫为掩饰窘态,转头四望,想起事,便朝立在亭下树荫歇凉那个健仆招手,那健仆快步走上来,谢道韫轻声嘱咐两句,那健仆应喏声,转身朝谢氏别墅大步而去。
曹娥亭方砖铺就地面上摆放着三只蒲团,谢道韫跪坐在只蒲团上,问:“子重刚才见过叔父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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