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青只是一个幻影,如果黎青崖让她死掉,那她的确就死了。
黎青崖惊愕:就这样?也太好蒙混了。
宴笙箫的反常让黎青崖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真相,但以这小子偏执的性格居然不吵不闹不打人,着实出人意料。
他心有疑惑,但不敢直接问出,便只能装下去。
看到骗了自己近四十年,现在还在试图蒙骗自己的黎青崖,宴笙箫不是不想恨。但是他恨不了并没有抛弃自己,还一直护着自己的“聂青青”。
黎青崖掩面,做出悲恸的模样:“她——她其实很早就死了,我不忍心告诉你。”
真正的勇士,敢于咒自己死。
比起刚意识到这件事时,宴笙箫现在的愤恨已经淡了很多,但看到黎青崖欺骗他,愤怒还是有的。
——这人到现在还是不肯跟他说实话!
内心激荡的他下意识去摸妖皇舍利,寻求殿翁的意见,但手腕空空如也。殿翁不在,被和妖皇舍利一起留给了平娘。如今,只能靠他自己做决断。
他回道:“不可能!所有的女修我都查过了,没有她。”
相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问了一句:“女的查了,男的呢?”
一句话,若鸿蒙初开的巨响,惊醒局中人。
男的?对啊,聂青青为什么不会是男人变的?
黎青崖自小在太一仙宗长大,社交圈几乎都与太一有关,为何会突然有个所有弟子都不知道的散修表妹?
登仙道被挡住的罡风;山海界的舍身救援;妖神殿二十年的陪伴;天香山的辩护……所有的记忆都因为这个真相染上绚丽的色彩,每一笔都足以温暖余生。
但唯独他,在这个人的生命里没有色彩,微不足道。
莫说方才与他耳鬓厮磨的杜行舟,就算是当年在临崖当风的阶梯上与他打闹的洛梓灵,他也是比不上的。黎青崖的身边太多明媚的人了,与他们相比,他并不值得被在意。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虽然神情无波,但宴笙箫看着却像在哭。他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被丢弃的毓城少年。
黎青崖想摸他的脑袋,想拥抱他,想给他
他反问:“你说她死了?”
“是。”
“怎么死的?”
“重伤不治。”
沉默许久后,宴笙箫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我知道了。”
若不拘于性别,那么聂青青会是谁毫无疑问。若是他,那么所有细节便能对上了。
宴笙箫想起自己在乡下见过的拉磨的驴子,被一个掉在眼前却吃不到的胡萝卜引着一圈圈地打转。
他是驴子,聂青青则是那个胡萝卜。
不择手段留在太一仙宗,不惜成为妖族也要活下去,九死一生来到蓬莱……都是为了能找到她。如今却被告知,她,或者说他一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回来了,他要看黎青崖还要怎么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