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腿跟着节奏轻轻抖动。梁景东和杨荔娜从车厢里跳下来,站在另扇车门前,安静而又兴奋。
这段戏时间设定是在前面,他们第次听到这首歌。
“长长站台,寂寞等待,长长列车,载着短暂爱……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蓝色天空下,几个人围着那辆蓝色卡车,在听着歌里面列车与站台,听着外面精彩世界。
“呜……”
他大概是先苦后甜型男人,早早搞定郁闷部分,却把全片最热烈激荡场戏,留在杀青那天。
吕梁山区,日落之后。
天空颜色很奇怪,就像深深蓝染料,慢慢浸到清水里,然后层层褪掉厚度,又轻又暗,在水面涂薄薄细纹。
此处是距汾阳几十公里外荒野,这里有段铁路桥,每隔二十分钟就会经过列拉煤专线火车。
数座低矮山丘,远远近近地耸立在那,还不到繁茂季节,显得光秃秃。早晨刚下场雨,碎草中流淌着弯弯细流,在空旷原野上漫开,放眼过去,只有棵歪脖子老树,孤零零地坚挺着。
混。
他离开家,跟着走穴团四处漂泊,足足有十年。而随着电视机逐渐普及,老百姓对庸俗歌舞团也慢慢失去兴趣。
十年后,他终于回到家乡,不再游走。
贾樟柯在电影中,并没有给出明显时间线,非常跳跃,上个镜头还在讲崔明亮走穴,下个镜头就变成尹瑞娟骑着小摩上班。
时间与空间进度,就隐藏在看似随意画面里。
此时,声若有若无鸣笛
脚下平地,由于小石子和粗沙砾在起混杂风化,泛出白白表层,似散乱雪。
“Action!”
辆蓝皮解放车缓缓驶入镜头,开着开着,忽然停住,抛锚。司机试着发动,没有效果,只得跟老宋下去查看。
车门敞着,摄影机架在旁侧,又是长镜头,对着窄窄驾驶室,方向盘看着愈加硕大。
褚青爬到车上,拿着盒新买磁带,拆开包装,塞进去。阵极有律动感电吉他声响起,正是《站台》前奏。
这十年里,发生许多事情,老贾都没有交代。比如,崔明亮还是跟尹瑞娟在起。
拍这场戏时候,为调出对比强烈光线,全剧组人想很多办法,最后拆半截墙,才算得到满意效果。
尹瑞娟抱着孩子站在阳台上,外面阳光明媚。而屋子里,灰沉黯淡,崔明亮缩在张沙发上,手里夹着烟,疲惫地睡着。
他再也不会去唱歌,去流浪,去想象自己是个文艺工作者,去追着火车奔跑……毕竟,已过少年。
这场戏,老贾想放在结尾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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