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空,几颗残星点缀其上,个个畏寒似发着瑟瑟光芒。苍茫远方望无际,飘过阵阵深蓝色暮霭,给人种不真实感觉,仿佛这个浩大世界是艘没有缆绳船,不知要漂向什地方,偶尔浮现出几个起伏山梁,恰如大海上岛屿……
“就这走?”
知青们挤在拖拉机后面车斗里,用身体互相取暖,驱赶着凌晨特有寒冷。李家良望着向身后渐次褪去夜色,突然无限伤感地说。
雷抗美却问:“老李,你怕吗?”
“怕什?”李家良困惑不解地望着他。
粒粒嚼着花生米,还有干脆背靠背坐在炉灶边发呆。李家良手风琴起,所有人都跟着唱起歌来,会儿是黯然神伤“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直通往迷雾远方”,会儿是豪迈得能把房顶子掀起来“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会儿是缠绵“美丽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琴声”,还有无限辛酸“请问朋友来自何方,来自杭州西湖之旁,如今在这偏僻地方,遥远山村安家落户……”每个人眼里泪花都是醉。
突然,李家良手指在琴键上阵风驰电掣,音乐起,电得每个人身上都麻酥酥,知青们咧开大嘴、红着眼睛唱起来:“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
沸腾屋子里,只有雷抗美和乌云其格静静地坐在墙角。看着这火热幕,乌云其格有点不知所措,雷抗美目光则冷冰冰。
呼啦声,乌云其格站起身,拉开门冲出屋子。
知青们都愣住,大钉子从桌子上跳下来,看着李家良。李家良却只扬扬下巴颏,对雷抗美说:“你去看看,她又怎?”
雷抗美沉默。
李家良看不清他神色,怏怏地问:“对,乌云其格为什没有来送?”
“她怕。”
“怕什?”李家
院子里停着辆双辕高高翘起马车,乌云其格站在跨杠边,肩膀微微颤抖着。雷抗美走到她身后,想说什,却又说不出口。
“他定会忘。”乌云其格抽泣着说。
“不会……”雷抗美说,“家良不是那样人。”
“你不用劝。”乌云其格低声说,“最笨女人也能预感到她爱男人会不会变心……”
第二天,天还没亮,革委会主任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地停在农场宿舍门口,准备送知青们去乡汽车站。那时,整个狐领子乡还没有修通公路,所谓汽车站,不过是在草原上条破烂道路中间支块牌子,每天早晚各有趟从县城开来汽车经过。饶是如此,汽车站距离农场也很远——毕竟草原太大,所以要想坐上早晨那班车,必须要凌晨起床往车站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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