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初上半学期,她收到铃铛信。
信是寄到学校里,收信人写不是文秀娟,而是初三班二十三号。那是文秀娟学号。信封上没有寄件人和寄件地址,只有张八分钱马年生肖邮票,表明寄件人也在上海。文秀娟想不出有谁会寄这样封信,但还是拆开。她迄今还把那封信第句话记得很清楚:
这是枚漂流瓶,收到人定和有缘分,你愿意和做对或许不会见面,却可以说说心里话朋友吗?
于是,文秀娟就有个笔友
读不上大学,这辈子就没有出路。辈子。这些年,做这多,不是为没有出路。
不要没有出路。
想要好好地活着,太想太想。
她把青菜端到饭桌上,轻轻看眼里屋包惜娣。
过会儿,文秀琳回来。她带张政治考卷回来给爸爸签字,九十二分,全班第四。
文秀娟感觉自己心脏跳动起来,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嗞啦声,青菜下锅。翻炒,然后盛起在女儿递过来盘子里。
“家里情况你也知道,供不起两个人念大学。你读个护校就行,早点毕业工作,好帮衬帮衬。”
文红军看女儿眼,文秀娟低着眉,脸上层异样白。
“要是你姐考不上大学,就再说。”
3
最近好吗、有种感觉,你是很亲密人。这样亲密和同学不样,和爸爸妈妈也不样,你明白意思吗,杜鹃,你也有这样感觉吗?这两天心情不好,发生些让人不愉快事情。被误会感觉非常不好,但又无从辩白……
在写回信之前,文秀娟又重新读遍这封信。信是前些天收到,字写得很硬朗,甚至过于用力,有些笔画都把薄薄信纸刻破。铃铛字贯如此,简直像个男生。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也从来没见过她,没准真是个男生呢?这念头在文秀娟心里闪而过,她自嘲地笑起来,这可不太可能,通那久信,能感觉到铃铛是个好女孩,这世上哪来那多人,和自己样有那多秘密,需要那多伪装呢。
自十岁以后,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与她交心话,就只有这个永远不会相识,永远不会遇见铃铛。
笔友真是件神奇事,文秀娟刚听说这个词时候,是在小学升初中暑假里。几个星期之后,就仿佛全世界都在讨论这种新趣交友方式。她本觉得这与自己毫无关系,事实上,那几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和自己毫无关系。
这句话从文秀娟心里惊涛骇浪间穿过,轻轻抵上心头,旋即被吹走。
那多年努力,却还是抵不过。
要去赌姐姐考不上吗?
即使姐姐考不上,爸爸会供自己吗?
自己,有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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