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说多个“好”字,话音却渐不可闻,眼睛仍然大睁,怔怔出神。李珣有些疑惑,转头去看阴馑,却见老太婆嘿嘿冷笑─
“当年你为己之私,不设个接班人物,弄得宗门弟子无所适从,现在再后悔有什用……权谋、权谋,为权之谋,你既要掌权,就免不这个下场。要悔过,等到地下,向列祖列宗分说吧!”
这话是相当重,冥火阎罗闻言,已无半分活肉面颊抽搐几下,分不清是笑是哭。
阴馑叹声,摇着头,慢步走出内间。
“宗门大典在即,各处禁法布置都需要检查修整,你既然精擅此道,便把此事揽过来吧。此印便是调派资源信物……”
如此布置,与托附何异?
李珣惊讶之后,也不推辞,应声接过印信。
冥火阎罗也不看他,只是睁眼望着灰黯屋顶,忽然笑道:“阎鸳有你襄助,碧水之流,确实不放在她眼里。所谓身后事,当然要寻个长命人物,这点,你做得很好。
“其实,血魔身分,你,bao露也好,至少能助你决断。若非如此,心中终归还有个死结,无法解开。”
干手指,敲击扶手,发出“笃笃”浊音。
看得出来,冥火阎罗心中也颇不平静。李珣抿住嘴,任单调声音直持续。
好半晌,病痨鬼方再度说话:“阎鸳为主,由你辅佐,正如当年,与鬼师弟所做样。这本是所能想到最稳妥法子……只是,却没想到,仅过数月,你就翻出个‘血魔’幌子来,嘿,碧水正想睡觉,你送个枕头上去!”
这话什意思?
反悔?
他又喘口气,稍做休息。
李珣不动声色,静静聆听。
“身兼三个身分,无论如何都免不机心权衡。你天生便有这方面资质,想必是如鱼得水。不过,机心如丝,抛出去时轻飘飘,抛得多,只会把自己纠缠进去。所谓快刀斩乱麻,便是对应于此,可真挥出刀去,能有几个?
“当年,鬼师弟便曾劝:个人也好,宗门也罢,权谋之术过甚,便如五音五色,乱人耳目,偏又欲罢不能,与走火入魔无异,唯有脱身出来,方有大作为。
“只恨当时,身在局中,若非是劫雷轰顶,犹自不悟!你能借血魔之事抽身,且更增果决,这很好……”
正奇怪时候,忽见冥火阎罗大睁双目,深陷眼眶中像是燃起两团火焰,令人望之心惊。
火光很快就熄灭。
冥火阎罗又回到半死不活状态,但在他胸口上方,却突兀地现出面半圆形铁牌,黑沉沉,其上缕刻花纹却显出暗绿莹光。
“这是……鬼门印?”
李珣还有点儿不确定,冥火阎罗却长长吁出口浊气,腹语发音也越发沉缓低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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