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物不动声色地问道:“伯父与此人很熟识?”
王德答道:“在官府应粮长之役,与谭差役有过往来。”
粮长与里长、老人等类似,本质上都是官府设在乡村中差役。全县划分为若干片区,每个片区设粮长,专门负责征收、运送本片区内税粮,而官府般情况下就不会再另派人具体负责。
这个制度起自于太祖,般由本地大户富户充任,在淳安县花溪这个片区内,粮长自然就是王德王大户。
方应物听到粮长两个字,脑海中闪现出无数研究材料,最后汇总为他自己归纳句话——粮长这个职业,既可以有良心,也可以没良心。
种通行明规则,不会招来任何非议。要是成十岁神童,再抄袭几首后世名诗词,远近闻名后就有极大可能性被破格录入县学,成为秀才生员。
闲话不提,却说准备妥当后,方应物带领队伍出村口,却发现又有行三四人朝着村子而来。
走得近,方应物只觉对面来人中有个眼熟,从记忆中检索下,赫然认出此人正是花溪两岸最富、邻村王德王大户!
却见这王大户三十二三岁数,面貌虽寻常,但保养得当,东坡帽、缎子衫穿戴在人群中很是醒目。
两群人在路上遇到,方应物作为小辈和欠三十两债务代理,主动见礼并招呼道:“见过王家伯父!”
有良心就自己吃点亏,比如自掏腰包补亏空,少收几成损耗;没良心就让别人吃亏,比如用大斗收取税粮,多加几成损耗。
方应物又问道:“王家伯父到们村来,有何贵干?”若王大户敢说是巧合,那也太羞辱智商。
“听说谭差役到,也算老相识,所以特意来看看状况。”王德想想,这才如此答道,不然怎回答也不容易令人信服,还不如说几句真话。
据刚才观察,方应物猜测王大户可能知道谭公道来上花溪村事情。方应物又扫几眼王德身边人,有位手里还提着算盘,
王德不经意望向方应物身后,当即愕然愣住,甚至没有对方应物行礼做出任何表示。他很不理解,向来在乡村里趾高气扬威风凛凛谭公差怎成丧家之犬,副蓬头垢面衰败模样,狼狈不堪地被村民捆着押送?
方应物对王大户突然发起呆有点奇怪,忽然听到背后谭公道叫起来:“王员外救!”
方应物猛然转身,狐疑地在王德与谭公道两人之间来回扫几眼,不过什也没有说,等着他人先开口。
王德回过神来,咳嗽两声掩饰自己尴尬。他看得出,眼前这行人似乎以方应物这个少年为首,心里更纳闷,这唱又是哪出?
边想边对方应物道:“不知发生何事,贤侄可否卖个面子,把谭差役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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