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物忍俊不禁,甚至想放声大笑,仿佛看到三流剧本蹩脚电影。
个为非作歹、敲诈勒索、迫人卖儿卖田恶人,却有孝敬父母这条人性光辉。这就是所谓对人性剖析?这就是对坏人闪光点挖掘?这就是坏人也有无奈和真情?
别开玩笑,他最讨厌这些小清新,坏人就是坏人,坏人就该死!
但汪知县可不像饱受各种三流剧情摧残方应物,面对此情此景很是愣愣神。群吏员为谭公道求情,是不是要考虑下安抚衙门里人心?
他正琢磨如何处断时,耳中忽然听到方应物幽幽长叹:“谭差役果然好德行,如此满县皆知谭差役之孝心,却不知县尊之清廉。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备仓、县学、名宦祠,这是事实。若被谭公道拿出去当借口,半真半假别人哪里分得清楚?肯定只道是知县横征,bao敛刮地皮!
谭公道去村里敲诈勒索败坏县衙名声,他还可以忍,反正衙役名声直不怎样;但若要败坏自己名声,便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公家事是公家事,个人事是个人事,公私之间,岂能不分明?
方应物偷觑谭公道,果然见他血迹下脸色显出苍白。自己这杀手锏出,看他还有什本事逃过去?
而且通过汪知县反应,他终于试探出这位县尊比较好名心境,对将来更有几分把握。
汪知县闻言心头紧,仿佛某根弦被触动。险些没有想透,谭公道此事恶劣性不但在于败坏自己名声,而且还在于他胆敢起这些念头!
这说明县衙胥吏对自己缺乏敬畏之心!如果不杀儆百,以后还会层出不穷!但那时自己威信扫地,更不好收拾,那时候自己肯定被嘲笑!
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当即甩下签子,“为私事犯国法,情有可原罪无可赦,岂能因小义失大节也!谭公道冒充本县手令,横行乡里、诈唬良民,勒索钱财,其罪不赦,脊杖四十,逐出县衙,充为驿夫!”
驿夫和衙役都属于差役,但却是天壤之别。
不好名知县,怎会想着口气修备荒仓、县学、名宦祠?怎会在得知自己政绩工程被抹黑后反应如此之大?
方应物正想时,突然有几名吏员起涌到大堂门口,齐齐跪下。领头是位四十来岁中年人,高呼道:“大老爷息怒!等有内情要禀报!”
“谭公道乃家中独子,上有父母高堂,下有儿女数人,每月工食银石远不敷使用。近日其父六十大寿将至,谭公道欲尽孝心置办大典,以尽为子本分。
怎奈他手里无闲钱,故此铤而走险,时糊涂犯大错!还请大老爷看在他孝心份上,不要断他生计!”
又有另外人饱含热泪地叫道:“以上句句属实,等皆愿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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