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知县听到这里,便出言挽留道:“既如此,方应物你何必匆匆离去,回家也不差在这时,且留下陪几位老先生。”
方应物心里十分犹疑,虽然互相装作不知道,但他
商相公身边几个老家伙都不认识方应物,有人问道:“此乃何人也?”
知县汪贵答道:“今科方解元公子,尔等还不认识?”
“方应物?原来是你。”有个姓胡老者下意识出声道。
商辂看他表情不太自然,笑道:“胡兄看来认得?”
胡老先生沉吟片刻。不错,他正是方应物名义上外祖父,此时他可以开口认亲,也可以不认。
淳安县迎接商相公场面,比严州府迎接时气氛更亲热些。人生七十古来稀,淳安县里与商辂同时代读书人没剩几个,此时全部到这里迎接。
几十年人情在这里,即便当年不是很熟识,这时候也可以充当朋友。彼此见完礼后站在那里简单叙几句话,晃就半刻钟过去。
在另边,几个小字辈也谈着自己话题。
“这几日仔细找很多老人打听过,终于得知当年你父亲和胡家些事情。”洪公子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方应物连忙细听,只听得洪公子继续说道:“当时令堂与令尊成亲后,就被胡家逐出家门,算是胡家再没有这个人。
想想,如果现在当众认亲,只怕要解释很多。看在别人眼里,也难免要胡乱猜疑,质疑他为何起先与外孙对面不相识。很容易就能猜出这其中有问题,甚至会质疑可能是胡家过错。
所以现在还是先装作不认识罢,胡老先生做出决定。再说那方应物站在面前也没有表现出认亲心思,自己又何必主动凑上去。
与商相公同年中举洪老先生抚须笑道:“原来是本县后起之秀,这个名字自然听说过。”
对商阁老而言,方应物留不留下无所谓,既然方应物自己提出要离开,那也就不拦着。
但是胡老先生突然又开口,“不如留下,免得总是们几个老家伙在席上,暮气沉沉得很。”
后来令堂生下你后得大病,只想见见她父亲也就是胡老先生,令尊亲赴胡家求情,但被拒之门外,而且被胡家家奴殴打。
所以遭受这奇耻大辱,令堂又伤心去世之后,令尊性情大变,彻底断与胡家往来,门心思在功名上进取。”
虽然是十几年前陈年往事,方应物听到后仍感到悲愤莫名,几乎要泪下。
自己那已经功成名就解元父亲,就是这样苦苦熬过来?自己母亲,就是在这样悲伤中,贫病交加去世?
他发呆半晌,实在没心情继续留在这里。瞅个空子,上前对商辂道:“小子有幸陪送阁老荣归故里,如今要先走步,告辞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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