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个夏夜,春炉都会与宋逸坐在家中院子前喝茶。同样都是粗生粗养出来山里汉子,宋逸却天生比他们多些趣味与风雅。工坊里汉子歇共,最爱做便是聚在处大口肉大碗酒,满口浊气地讨论谁家姑娘标志,再不然就是揣工钱跑去赌坊里大杀四方。宋逸不同,他爱茶,最大乐趣就是托人自四面八方弄来不同茶叶,放在他自己特意烧纸出精致小罐里,风清月朗时候,逐拿出来,小心地沏,细细地品。他生
蹦跳像只小兔子,手腕上红线拴住金铃铛,亮澄澄响当当,见就欢喜。
“哥哥!哥哥!”
春炉人还未到,声音已传到面前,忙着装窑宋逸从窑炉里探出汗水涟涟脸,大声说:“外头等,这里太热!”
春炉是从来不肯听话,挽着小篮子坐在离他最近地方:“等你出来跟起出去,又不怕热。”
她是从来不出汗,再热也不会。
宋逸拗不过她,只得加快速度。装窑很关键,陶胚摆放位置大有讲究,稍有差池,受火不匀,便容易出次品。工坊里手艺最好匠人,自然是宋逸,整个石尤村里找不出第二个更厉害,他是老宋头独子,毫无遗漏地继承亲爹手艺,有过之而无不及。经宋逸手出来陶器,从不愁销路,连宫中御用匠人都自叹不如,听说最近批送到宫里陶器,连李斯大人也赞不绝口。石尤村工坊,名声越来越响亮,慕名来找宋逸人,般分两种,种找他烧陶,种找他拜师。
工坊里每个人都可说是宋逸徒弟,任何问题都会请教他,而他也从不吝啬自己技术与经验,有问必答,甚至手把手教他们如何烧出完美作品。有些远道而来求教人,他不知倾囊相授,遇到生计困难,还要帮补几个盘缠。
不少人提醒过他,人红遭人妒,自家独门技艺还是掩藏点好,回头被不怀好意人学去,将来抢他风头,岂不是得不尝失。可他总笑之,说如果真有人超过他,那对方必然有优于自己地方,他反过来向对方请教学习便是。于是,有人暗地里说他傻,也有人说他是真正贤人。
不过,不管傻子还是贤人,春炉都是永远站在宋逸这边。她是他妹妹,也是个黏糊糊小跟班,不论冬夏晴雨,她永远准时出现在工坊里。篮子里饭菜,她亲自做好,趁热端来,还特意编个盖子,定要将饭菜盖得严丝合缝才罢休。给哥哥吃饭,不能有粒尘土。
众人都知宋逸也极宠这妹妹,她手上金铃,价值不菲,是他攒许久工钱,趁运货去咸阳机会,千里迢迢买回送她。他还特意让人往铃铛上刻四个字,面是“春炉”,面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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