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凝神细听,到生怕情多累美人句时,不约而同齐齐动容,有张口无言,有落箸忘拾。这几句说是自作多情也好,说是洋洋自得也好,写尽浪荡轻狂、得意张扬、醉生梦死之态。
以在座这些人纵行欢场经历,均是能深深感受得到其中共鸣,不由得沉浸进去。后面几句倒也平常,显出几分落寞。只是最后以不识便可不相思收尾,有些意味深长。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道,这就是李探花对美人怨意答复——不是凉薄无情,是因为生怕情多累美人,对你来说不识便可不相思是最好结果。所以今晚李探花才冷淡非常,漫不经心?
这个答复简直风流自骄炫耀到极点。等回过味来,富贵闲人们都感慨道,生怕情多累美人句为何不是写出来,此生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风骚出众句子。
姿绰约美人娇嗔道:“那夜蒙李先生赐下词名,春宵度醒后不见。恰又于今夜相逢,奈何李先生视奴家为敝帚而不顾,无动于衷乎?”
席间众人便齐注目李佑,都觉得这李探花今晚很是名不副实,呆板得很,哪有点传闻中风流多情游戏花间样子。
说话这个女人好像叫玉玲珑?你说简直太好!转机终于出现,李佑强压满怀欣喜,很平淡地缓缓答道:“相逢何必曾相识,相识何必再相逢。正为相识过,便不想再会。”
对面贺慎之闻言奇道:“哪有这样道理?天下皆以重逢为美谈喜事,所以叫喜相逢,更没听过以重逢美人为苦。君不见,天上犹自年年有七夕鹊桥。”
李佑点头道:“那便以诗剖心相答。”
“不许作诗!”赵良礼忍不住叫道。
客人们都诧异,主人为何听李佑要诵诗就失态。有人问道:“赵兄何故如此?如此月夜,吟诵诗词也为雅事,有何不可?”
赵大官人几乎要捶胸顿足,上次行酒令被羞辱后,今晚决心要看回李佑窘态,这是他心目中最大乐子。所以他充分利用主人权力,席间做戏绝口不提诗词题目,不给李佑发挥特长机会。眼看已经叫李探花走投无路,怎能最后又转折到吟诗上来,这是放虎归山哪。以赵大官人经验,只要给李先生个机会出口成诗,配合下气氛,哪还有圆不回来场子。
面对众人不明真相质疑,赵大官人即便是主人也找不到合情合理借口去堵住李探花嘴,感慨道:“为山九仞,功亏篑。”
故意对赵良礼撇撇嘴,李佑便心如猛虎出闸,面色却更加忧郁,仰头狂灌壶,借酒意击案而歌道:“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明月常得此时圆,红颜渐老何日新。悲莫悲兮又相知,不识便可不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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