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推官不言不语,面无表情,低头前行(可惜这年头没有太阳镜),身边三四随从竭力开道护送。怎奈人口实在密集,粉丝实在狂热,场面几近混乱失控。
该说几句话……李佑暗道。
他正要开口时,却听见背后高亢明亮欢快唢呐声响起来,哒哒哒哒哒哒……
原来船队当中那艘两层大船上不知何时站出来两个仆役,各拿唢呐正吹得起兴。对此李佑点头道,这家粮商倒也是个知趣会捧场,可以结交。
又见大船舱中出来数名仆役,手持各种李佑看起来眼熟物事,当即李推官瞳孔猛地缩。
阊门向城外直到著名枫桥,大概是近于运河原因,二十里范围里繁华昌盛人烟密集,更甚于城内大部分地方。而枫桥就是大米市,也是府城外枢纽门户。
二月下旬,天已转暖,草木渐绿,枫桥带商家民户如既往多。不知道是谁眼尖,先发现远方大号漕船影子,惹起惊呼——稍有经验人都分辨得出运粮漕船形制,在江南这实在太常见。
若仅仅是漕船还不值得惊呼,但这艘接艘漕船船舷都压得低低,分明是载满粮食,这在当前苏州府意味着什?
有经验人指点道:“此乃四百石制式漕船,以吾观之还多载。约摸每船有五百石米,以二十船计,是万石上下。”
又有人分析道:“够满城人吃两日。”
那举起来伞状物不是华盖,知府仪仗里也有……那被立起来不正是官牌,高官船上都有……
只见官牌上赫然写道“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
看清这九个字,李推官瞳孔又猛地张……陈大人是寄衔浙江按察使司按察佥事,分巡苏松道,那这个出现在苏州府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也是寄衔?
从三品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分守苏松道?大概是粮商为利润,借官牌避税罢,这年头此类事情多得很,也不值当大惊小怪。
最后从船舱出来人年近五旬,形貌端正,三缕花白
还有人说:“朝开头,此后要源源不绝,本次米荒即将过去,幸甚幸甚。”
很快更大惊呼声响起来,因为河上河边人们看到那船队前导船上,有名高大清俊年轻人立于船头,有些人便认出这是从府城消失近十日李推官李大人。
传言传得非常快。当即有感情丰富人热泪盈眶,这是怎样青天大人啊,面对饥民羞愧得挂冠而去还心系黎民,不知道花多少心思才找来这万石米,李青天原来没有抛弃等小民。
等船队靠稳岸,河埠上围观民众已是人山人海。
李佑下船时,人群骚动不安地围上来,高呼青天者此起彼伏。喧嚣得声赛过声,浪盖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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