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怡然自得地东游西走,间或听众人谈古论今,间或插几句嘴,间或笑眯眯问几句本地事情,正自得其乐时忽而感到香气扑鼻。
侧头看去,却见个有点眼熟美人瞠目结舌望着他,眼珠瞪得溜圆,张小嘴失态微张,结结巴巴道:“李,李……”
这是被认出罢,此人难道是从苏州过来走穴名妓?做才子名人真难!李佑连忙低声道:“且勿声张!”
那美人又下意识捂住嘴,但从此却亦步亦趋跟随着李佑。多这个尾巴,引来不少注意,李佑也无可奈何,所幸没有别人再认得出他。
这时却从不远处亭中飘来句话:“若纯论诗,虚江李佑本朝称首,可为国朝三百年来第,维持风雅数十年不在话下!”
话说李佑上岸转过去,陡然间入眼树木密植,巨石横亘,泉水潺潺,进之如深林大壑,时间使人忘俗。
江南园林普遍秀雅巧致,情境如此深幽却甚是少见,以人力造天然,不知那姓金巨商花几多重金。
方才船家介绍说人称金百万,看来名不虚传。同时也可以看得出,这时代扬州盐商大造园林风气已经兴起来。
李佑尚未穿过树林,却先听到园中人声,他便循声而去,并没有人冒出来阻拦他。或许是看李佑华衣美服、气度不凡,或许是主人家不在乎多个来蹭吃蹭喝。
园中有股小溪,溪边案台十数张,随意置放,笔墨纸砚套,茶食水果若干。有意者毛笔飞舞,随写随校。居然还备有印工侍候,文会完便可刊印成书。
见有人议论自己,还褒扬到如此高度,李佑登时来兴趣,凑过去继续静听。
这竹亭中围坐着四五个中年人,正在论诗。
前面那人刚将李佑吹捧到三百年第,旁边就有人道:“蒋兄夸大其词!李虚江固然出色,当世无双,但也不至于三百年来第。”
“怎当不得?气象、遣词、意境、寓意、韵律,类别,甚至速度,总而论之
更有美酒佳肴果食不知百余样列于另边,望之海陆毕陈,流水般地置换,任人取用。
稍远处亭中则是管弦丝竹,银筝琵琶,美人文士杂坐杂居,或歌或咏。
扫几眼,李佑便知道,那船家没文化才说是大户盖新园子后请客庆祝,其实是文人会聚修禊啊。但这个修禊肯定是金百万赞助,说成庆祝新园建成也不为错。
所谓修禊,就是文人雅士找个风景好地方扎堆宴饮赋诗狂欢,般还要出诗集,史上最有名修禊当然就是王羲之写下兰亭集序兰亭修禊。
李佑这个生面孔进来,没人太在意他,都道是别人请来,所以仍然各行各事。这倒更遂李大人意,他本就不是为出风头来,只为观察这扬州士风和传说中大盐商做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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