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出花厅走到后衙门房那里,便看到门官张三和女子拉拉扯扯说话,周围几个把门禁卒笑嘻嘻地围着。
“小娘子,寻什别人,张大爷办事样包你满意,与在门房里说道说道你事情。”
“这位门上哥哥,不是奴家不信你,只是丈夫传信说要找崔先生。老话说事不烦二主,奴家唯恐行错走差,心里紧紧呢,还是门官哥哥饶过遭。”
李大人走得更近些,只见那女子年近三十,生长眉凤眼甚有几分姿色。脸面略施
务真提不起精神。比如今天这位,谁晓得他将来是高升还是败落?
但坐在这个位置,披着这身官袍,入这张大网,便身不由己,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谁也不能免俗。
“江都县地处要冲,今后迎来送往事情少不。对东主倒也是好事情,尽可多结识人物。东主虽有京中诸公扶持,但诸公都已过半百,大率二十年便要退隐,而东主如日初升,还有三四十年官可做,要为长久计,趁着地利多多交际。”庄师爷看李大人年轻浮躁,对纯应酬不耐烦,便出言劝道。
李佑总结道:“无非是广撒网多捞鱼而已,结识几百人中能有几个飞黄腾达就算收回本钱。百中取,天下生意,还有比这更辛苦吗?”
说罢传下话去,叫仪仗集合,等他回宅换衣服,便屈节下交去驿馆拜客。双方品级相同,按理该是客人登门拜主人,李主人出仪门相迎即可。
但谁让人家是陈巡道同年,从这里论起李大人辈分上比较吃亏,年纪又轻十几岁,真真正正后辈。所以反过来去驿馆拜访比较合乎人情,赢得个口碑。
庄师爷忽然又记起李大人在苏州青楼楚馆招摇过市斑斑劣迹,提醒道:“如今东主身份与过往不同,乃方父母,就要有个父母官样子,万万不可再拿风流派头行事。召妓佐酒娱宾不算什,世道通行,但不可在外留宿落人口实,朝廷也有规矩,亲民官无事不得随意出衙过夜。若实在忍不住美色……得悄悄抬回宅中,不必声张行事。”
听庄师爷提醒,李大人脑中突然出现幅画面——个前导、四个开路、六个举牌、四个轿夫、个伞夫、八个随班衙役等浩浩荡荡仪从队伍,齐守于某妓家门外,在街坊路人诧异好奇目光中,恭恭敬敬等待某大老爷完事上道……
随即脑中又闪过幅画面——某相中绝色美人从小门被抬回内衙,某大老爷与她深入沟通时,遭到刘娘子、金宝儿、关绣绣、程赛玉、梅枝、小竹等人强力围观和现场点评……
原来如此!李县尊突然悟到,难怪公案小说中那帮同行们都上瘾似酷爱微服私访!不由得边走边欷歔道:“始知守令苦,举动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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