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眉月静悬长天,风过长墙枝叶轻响。西华门那边直都有他专属值房,今晚回西厂也无事,江怀越便打算去值房过夜。偌大紫禁城到夜间犹显寂静,他难得没带随行人员,独自前行于宫墙之下。
远处宫阙巍巍,角楼上灯火遥不可及,忽明忽暗,仿佛深海夜幕间寒星。
这里仿佛就是汪洋大海,广袤无垠,平静时万物停滞,每个人只在属于自己方囹圄或悲或喜,无所谓等待还是挣扎。时间好似流沙,缓慢却又不可抑制地带走众多奢望与幻梦,到最后空余对镜霜鬓、红颜枯骨。
而这片海亦有波澜滔天、怒卷排云之时,即便手握重权、不可世人物,只消着不慎便会葬身无底深渊,巨浪翻涌,随时会将人吞噬殆尽。
月影清浅,他走过幽
,因此不敢主动提及。娘娘既然指明,那臣也斗胆说句——”他眼角余光往两旁睨,荣贵妃虽是气恼着,也明白其用意,当即冷着脸挥手斥退众人,朝他道:“起来说话!”
江怀越这才站起,微弯着腰换上柔切语气,款款道:“惠妃有孕,不仅娘娘气恼,臣也心生惶恐。先前高焕那事令得惠妃对臣怀恨在心,她若是要有所举动,势必会先在万岁面前说臣是非。臣又是娘娘宫里出来,万有什事情,娘娘千万不可替臣出头,否则只会被她石二鸟,全数击破。”
荣贵妃冷笑道:“你这是什意思?她才查出怀胎,咱们就好似大难临头?平素也没见你这样胆小怕事!是不是万岁爷对你说什?”
“万岁只是想把高焕死罪免除,具体事宜还要等待内阁票拟,毕竟此案牵扯众多,若只因惠妃怀孕而赦免高焕,朝臣们也会议论纷纷。大学士刘同甫等人嫉恶如仇,即便万岁有心宽恕,相信他们不会就此答应。”
他目光转,低声道:“臣刚才那番话并非示弱,而是诚心劝诫,娘娘心直口快,是个爽朗性子,而惠妃心机叵测,善于搬弄。况且如今宫中都在观望,娘娘若能平静对待,不仅不会中惠妃计谋,还会令万岁倍感欣慰。若是被激怒起来,岂非自乱阵脚?只要臣与娘娘共进共退,定不会让她搅乱如今形势。”
荣贵妃抿紧朱唇,过片刻才道:“要不是儿早夭,怎容得她现在拿乔!看她那娇娇娆娆样子,能不能生下龙子还另说呢!”
江怀越忙做个噤声手势:“娘娘慎言,此前宫内宫外就有些流言……”
“说把持后宫,下药令其他妃嫔怀不上?”荣贵妃冷笑,“她高惠妃要是真有能耐,就不吃不喝不见人,免得被毒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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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江怀越发泄通不满之后,荣贵妃才算暂时缓过来。他亲自侍奉着她用晚膳,见天色已晚,便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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