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越边艰辛前行,边跟她说着话。
他本来就是沉默寡言人,为不让她在寒冷中昏沉冻僵,有句没句地说着过往,从初时相见,到剑拔弩张,再到净心庵查案、太师府试探……甚至还说起自己怒闯画船,相思迷迷糊糊地回应道:“大人,你都记得啊?”
“不然难道连这些都能忘?”
她笑笑,问道:“那大人,你是从什时候,喜欢呀?”
江怀越正费劲地从深雪里抬步,时没顾上回答,相思又问:“大人,当初在涵秋厅台上弹奏琵琶,你是不是已经留意到呢?”
然而眼睫还是沾染水莹,很快就变成冰屑。
他吃力地朝她走来,拖着受伤腿。
相思紧紧咬着下唇,看他来到自己身前,目光决绝又温和。她忍着眼泪伏在他背上,让他把自己托起来。
随后,她以双臂环绕,紧紧地抱住江怀越。
“大人,你在说什呢?”相思侧过脸,噙着眼泪笑言,“你不是男人吗?”
春日暖融白雪,浸润芳草,甚至能够滋育出风中摇曳花。
可是她怎忍心,他腿上刀伤根本没有得到很好处理,连着两天奔波逃亡,相思都不知道现在那伤口到底怎样。
“让自己走吧。求你。”相思正视着他,低声却又坚持着祈求,随后,她还是往前艰难地迈出步。
江怀越站在大雪中,望着她孤瘦背影,就这样走路都已经跌跌撞撞女人,不久之前,还像发疯般奔逃着引开女真头目,在雪地中被掐住喉咙差点死去,死里逃生后却又奋力举起石头砸向对方。
她那双纤纤玉手,以前是轻盈拨动琴弦,奏出缠绵美妙江南小调,而今却沾满冰雪与鲜血。
“……没有事。”
“那你……为什后来再点曲子,点就是第次见你时候唱《绞银丝》呢?”相思很小声地在他耳边问。
她说话声音都那轻,好似随时被风吹散。
江怀越没说话,只叹声。
他脚步为之顿,手似乎也颤抖,可是江怀越没再开口,只是望着前方,步步走。
他怕开口,就会崩溃。
*
大雪纷乱整个天地,就连远处山峦也已变得模糊不清。
相思伏在江怀越背上,感觉自己好像根深秋苇草,轻飘空洞,似乎随时都会被狂风卷成碎屑。
他喉咙口有些发堵,踏着厚厚雪再次追到她身后,道:“相思!”
朔风大雪中,她回过头来。
江怀越气息未定,抬手拭去脸上雪屑,悲凉道:“你,要是真将看成是男人,就让背你走吧。”
宛如根穿心长针,刺中心脏最柔软处,她眼前片模糊。
连连匆促着胡乱呼吸,才抑制住放声大哭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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