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早晚,简庄都要静坐个时辰,今早,他却心中烦乱,静不下来。
当年他师从大儒程颐时,老师已经失势,前后总共才聆听三次教诲,而且只有最后次,老师才单独跟他讲席话。那时他还年轻,见时政纷乱,心中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老师恐怕是留意到他眼中奋然狂意,对他道:“简庄,君子敬命。你只需守住个‘敬’字,安心立命,皆在于此。”
他当时并不明白,但默记于心,直到几年后,灰心丧志之时,才领会到老师深意。不论天下,还是个人,都有其运与命。人力固然可抗可争,但都有定之限,不管心气多高,力量多大,都难以违越此限。君子之为君子,正在于到达此限时,能不慌不惧,更不苟且自弃。敬天命而不自失,顺时运而严守其正。
从那时起,他便专意守住个“敬”字,敬心、敬人、敬事,从来不敢有丝毫懈怠轻忽。
二十年多年来,他以敬自持,端谨处世,早已不必强自约束。然而今天,身子虽然还能强坐于竹榻之上,两桩心事,却如两匹野马,在心里彼此冲撞、奔突不已。
案之望,他们恐怕也想要这个功劳。偏生牢狱里又出件事——”
“那个船工谷二十七?”
“是,那船工z.sha。”
“z.sha?”
“是服毒自尽。因他还不算罪犯,狱卒没有给他换囚衣,也没仔细搜,他身上藏个小瓷瓶,瓶里装着毒,趁人不注意,偷偷喝下去死。他是这案子唯个直接见证,眼下这见证人也死,案子就更难破,府尹大人也就不愿再让这事沾上身。说能压则压,拖过阵子,人们自然就会忘掉。府尹大人既然这下令,们这些当差,也只能听令。这就是做公职憋火之处。”
第桩心事自然是郎繁之死和章美失踪。自他来到汴梁这繁华闹地,人心浮泛,难得遇到心定神清之人。十多年,只结识这七位志同道合好友。郎繁和章美,各有部分性情极像他自己,郎繁讷口少言,却心怀壮志,正如年轻时他。章美沉静笃实,又像三十以后他,文行学识,更是拔类超群,待人接物,又比郎繁亲和温良,如果步入仕途,必会有番作为。两人却同时出事,悲与忧在简庄心中绞作团,让他寝食难安。
另桩则是他自家私事。他向只知修心,不通世务,更没有什营生之计,又以孔子“忧道不忧贫”自励,不愿为谋食禄而去入仕途。他当年来汴梁,为这里贤才荟萃,便于求师问友,二则是受位乡友之邀。二十年前,那位
赵不尤沉默片刻,道:“他管不到。”
“嗯?你还要查?”
“是。”
“这恐怕不容易。”
“二十几条人命岂能这白白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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