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蚀,使她失去青春。虽然她才二十三岁,她眉眼,行动,与脾气,却已都象四五十岁人。她小长脸上似乎已没有眉眼,而只有替委屈与忧愁工作活动些机关。她四肢与胸背已失去青年妇人所应有诱惑力,而只是些洗衣服,走路,与其他劳动,带着不多肉木板与木棍。今天,她特别难看。头没有梳,脸没有洗,虽然已是秋天,她身上却只穿着身象从垃圾堆中掘出来破单裤褂。她右肘和右腿块肉都露在外面。她好象已经忘她是个女人。是,她已经忘切,而只记着午饭还没有吃——现在已是下午四点多钟。孙七爷,虽然好抢话吵嘴,声没出躲开。他同情她,所以不能和她吵嘴,虽然她话不大好听。同时,他也不便马上替她说公道话,而和小崔吵闹起来;今天是八月节,不应当吵闹。
小崔很爱他太太,只是在喝多酒时候才管辖不住他拳头,而砸在她身上。今天,他没有吃酒,也就没有伸出拳头去蛮劲儿。看着她蓬头垢面样子,他楞好大半天,说不出话来。虽然如此,他可是不肯向她道歉,他要维持住男人威风。
马老太太轻轻走出屋门来,试着步儿往前走。走到小崔身旁,她轻轻拉他把。然后,她向小崔太太说:"别着急啦,大节下!这儿还有两盘倭瓜馅饺子呢,好歹你先垫垫!"
小崔太太吸吸鼻子,带着哭音说:"不是呀,马老太太!挨顿饥,两顿饿,并不算什!年到头老是这样,没个盼望,没个办法,算怎回事呢?嫁给他三年,老太太你看看,还象个人不象?"说完,她扭头,极快走进屋中去。
小崔叹口气,倭瓜脸上肌肉横七竖八乱扭动。马老太太又拉他把:"来!把饺子给她拿过去!给她两句好话!不准又吵闹!听见没有?"
小崔没有动。他不肯去拿马老太太饺子。他晓得她辈子省吃俭用,象抱窝老母鸡似,拾到颗米粒都留给长顺吃。他没脸去夺她吃食。嗽声,他说:"老太太!留着饺子给长顺吃吧!"
长顺囔着鼻子,在屋内搭碴儿:"不吃!想哭场!大节下,跑七八里,会个铜板没挣!"
马老太太提高点嗓音:"你少说话,长顺!""老太太!"小崔接着说:"想明白,得走,养不她,"他向自己屋中指指。"照这下去,连自己也要养不活!当兵去,要死也死个痛快!去当兵,她呢只管改嫁别人,这倒干脆,省得都饿死在这里!"孙七又凑过来。"不知道,军队里还要不要。要是能行话,跟你块儿走!这象什话呢,好好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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