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也还想送到城门。可是野求先生很愿接受这善意劝阻,他贫血瘦脸上已经有点发青,假若直送下去,他知道他会要闹点毛病。他至少须拉个伴儿,因为按照北平人规矩,丧家至亲必须送到坟地;他不好意思独自"向后转"。他和瑞宣咬个耳朵。看看野求脸色,瑞宣决定陪着他"留步"。
小崔和孙七决定送出城去。
野求怪难堪,到破轿车旁边,向姐姐告辞。钱太太两眼钉住棺材后面,好象听明白,又象没大听明白他话,只那偶然似点下头。他跟着车走几步。"姐姐!别太伤心啦!明天不来,后天必来看你!姐姐!"他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可是腿软,车走过去。他呆呆立在马路边上。
瑞宣也想向钱太太打个招呼,但是看她那个神气,他没有说出话来。两个人呆立在马路边上,看着棺材向前移动。天很晴,马路很长,他们眼看过去,就能看到那象微微有些尘雾东直门。秋晴并没有教他们两个觉到爽朗。反之,他们觉得天很低,把他们俩压在那里不能动。他们所看到阳光,只有在那口白而丑恶,很痛苦步步往前移动,棺材上那点。那几乎不是阳光,而是点无情,恶作剧,象什苍蝇类东西,在死亡上面颤动。慢慢,那口棺材离他们越来越远。马路两边电杆渐渐往处收拢,象要钳住它,而最远处城门楼,静静,冷酷,又在往前吸引它,要把它吸到那个穿出去就永退不回来城门洞里去。
楞好久,两个人才不约而同往归路走,谁也没说什。
瑞宣路,最好是坐电车到太平仓;其次,是走烟袋斜街,什刹海,定王府大街,便到护国寺。可是,他心仿佛完全忘选择路线这件事。他低着头,直往西走,好象要往德胜门去。陈野求跟着他。走到鼓楼西,瑞宣抬头向左右看看。极小点笑意显现在他嘴唇上:"哟!走到哪儿来啦?"
"也不应该往这边走!应当进后门!"野求眼垂视着地上,象有点怪不好意思似。
瑞宣心里想:这个人客气未免有点过火!他打个转身。陈先生还跟着。到烟袋斜街口上,他向陈先生告别。陈先生还跟着。瑞宣有些不大得劲儿,可是不好意思说什。最初,他以为陈先生好说话,所以舍不得分离。可是,陈先生并没说什。他偷眼看看,陈先生脸色还是惨绿,分明已经十分疲乏。他纳闷:为什已经这样疲倦,还陪着朋友走冤枉路呢?
眼看已到斜街西口,瑞宣实在忍不住。"陈先生!别陪啦吧?你不是应该进后门?"
野求先生头低得不能再低,用袖子擦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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