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报仇心思,也就够可敬。他觉得老人与中国样可敬。中国在忍无可忍时候,便不能再因考虑军备不足,而不去抗战。老人,在受侮辱与毒刑之后,也不再因考虑身体精力如何,而不想去报复。在太平年月,瑞宣是反对战争。他不但反对国与国武力冲突,就是人与人之间彼此动武,他也认为是人类野性未退证据。现在,他可看清楚:在他反战思想下面实在有个象田园诗歌样安静老实文化作基础。这个文化也许很不错,但是它有个显然缺陷,就是:它很容易受,bao徒蹂躏,以至于灭亡。会引来灭亡,不论是什东西或道理,总是该及时矫正。北平已经亡,矫正是否来得及呢?瑞宣说不上来。他可是看出来,个生活与趣味全都是田园诗样钱先生现在居然不考虑切,而只盼身体健壮,好去报仇,他没法不敬重老人胆气。老人似乎不考虑什来得及与来不及,而想下子由饮酒栽花隐士变成敢流血战士。难道在国快亡时候,有血性人不都应当如此?
因为钦佩钱老人,他就更看不起自己。他脑子天到晚象陀螺般转动,可是连件事也决定不。他只好管自己叫作会思想废物!
乘着钱先生闭上眼,瑞宣轻轻走出来。在院中,他看见钱少奶奶在洗衣服。她已有三个多月身孕。在孟石死去时候,因为她衣裳肥大,大家都没看出她有"身子"。在最近,她"怀"开始显露出来。金三爷在前些天,把这件喜信告诉亲家。钱先生自从回到家来,没有笑过次,只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候,他笑笑,而且说句金三爷没听明白话:"生个会打仗孩子吧!"瑞宣也听见这句话,在当时也没悟出什道理来。今天,看见钱少奶奶,他又想起来那句话,而且完全明白其中含义。钱少奶奶没有什模样,可是眉眼都还端正,不难看。她没有剪发,不十分黑而很多头发梳两根松辫子,系着白头绳。她不高,可是很结实,腰背直直好象担得起切委屈似。她不大爱说话,就是在非说不可时候,她也往往用点表情或个手势代替话。假若有人不晓得这个,而紧跟她说,并且要求她回答,她便红脸而更说不出来。瑞宣不敢跟她多说话,而只指指北屋,说声:"又睡着。"
她点点头。
瑞宣每逢看见她,也就立刻看到孟石——他好朋友。有好几次,他几乎问出来:"孟石呢?"为避免这个错误,他总是看着她白辫梢,而且不敢和她多说话——免得自己说错话,也免得教她为难。今天,他仍然不敢多说,可是多看她两眼。他觉得她不仅是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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