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亮杯底,他等候着亲家喝。见亲家也喝完,他叫声:"三爷!"而后把
"三爷!劳你驾,把桌子底下酒瓶拿过来!"他微笑着说。
"刚刚好点,又想喝酒!"金三爷对他至亲好友是不闹客气。可是,他把酒瓶找到,并且找来两个茶杯。倒半杯酒,他看亲家眼,"够吧?"
钱先生颇有点着急样子:"给!来倒!"金三爷吸口气,把酒倒满杯,递给亲家。
"你呢?"钱老人拿着酒杯问。
"也得喝?"
他是读书明理人,他应当辨明恩怨。假若他只把毒刑与杀害看成"命该如此",他就没法再象个人似活着,和象个人似去死!
想罢入狱后切,他开始想将来。
对于将来,他几乎没有什可顾虑,除安置儿媳妇问题。她,其实,也好安置。不过,她已有孕;他可以忘切,而不轻易忘自己还未出世孙子或孙女。他可以牺牲自己,而不能不管他后代。他必须去报仇,可是也必须爱护他孙子。仇另端是爱,它们两端是可以折回来碰到处,成为个圈圈。
"少奶奶!"他轻轻叫。
她走进来。他看见她半天才说:"你能走路不能啊?要教你请你父亲去。"
钱老人点点头:"也得是杯!"
金三爷只好也给自己倒杯。
"喝!"钱先生把杯举起来。
"慢点哟!"金三爷不放心说。
"没关系!"钱先生分两气把酒喝干。
她马上答应。她健康已完全恢复,脸上已有点红色。她心中伤痕并没有平复,可是为腹中小儿,和四大妈诚恳劝慰,她已决定不再随便啼哭或暗自发愁,免得伤胎气。
她走后,他坐起来,闭目等候着金三爷。他切盼金三爷快快来到,可是又后悔没有嘱咐儿媳不要走得太慌,而自己嘟囔着:"她会晓得留心!她会!可怜孩子!"嘟囔几次,他又想笑自己:这婆婆妈妈怎象个要去杀敌报仇人呢!
少奶奶去差不多个钟头才回来。金三爷发光红脑门上冒着汗,不是走出来,而是因为随着女儿步步蹭,急出来。到屋中,他叹口气:"要随着她走天道儿,得急死!"
少奶奶向来不大爱说话,可是在父亲跟前,就不免撒点娇:"还直快走呢!"
"好!好!你去歇会儿吧!"钱老人眼中发出点和善光来。在平日,他说不上来是喜爱她,还是不喜爱她。他仿佛只有个儿媳,而公公与儿媳之间似乎老隔着层帐幕。现在,他觉得她是个最可怜最可敬人。切将都要灭亡,只有她必须活着,好再增多条生命,条使死者得以不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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