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他几乎要失去自信,而怀疑自己已经控制不住环境与时代。他不晓得自己是时代渣滓,而以为自己是最会随机应变抓住时机人。照着镜子,他问自己:"你有什缺点呢?怎会落在人家后头呢?"他不明白,他觉得日本人攻占北平定有点错误,要不然,怎会没有他事作呢?对于大赤包得到职位,他起初是从心里真感觉快活。他以为连女人还可以作官,他自己就更不成问题。可是,官职老落不到他头上来,而太太气焰天高似天,他有点受不住。他又不能不承认事实,太太作官是千真万确,而凡是官就必有官气派,太太也非例外。他只好忍气吞声忍耐着。他知道,太太已经是不好随便得罪,况且是有官职太太呢。他不便自讨无趣和她表示什。反之,他倒应该特别讨太太喜欢,表示对她忠诚与合作。因此,他心里明明喜爱桐芳,可也没法不冷淡她。假若他还照以前那样宠爱桐芳,他知道必定会惹起大赤包反感,而自己也许碰鼻子灰。他狠心牺牲桐芳,希望在他得到官职以后,再恢复旧日生活秩序。他听到太太有把桐芳送到窑子去毒计,也不敢公开反对;他绝对不能得罪太太,太太是代表着种好运与势力。鸡蛋是不便和石头相碰;他很自傲,但是时运强迫他自认为鸡蛋。
他可是仍然不灰心。他还见机会就往前钻;时运可以对不起他,他可不能对不起自己。在钻营而外,他对于些小事情也都留着心,表现出自己才智。租下钱家房子是他主意。这主意深得太太嘉奖。把房子租下来,转租给日本人,确是个妙计。自从他出卖钱先生,他知道,全胡同人都对他有些不敬。他不愿意承认作错事,而以为大家对他不敬纯粹出于他势力不足以威镇方。当大赤包得所长时候,他以为大家定要巴结他。可是他们依旧很冷淡,连个来道喜也没有。现在,他将要作二房东,日本人,连日本人,都要由他手里租房住!二房东虽然不是什官衔,可是房客是日本人,这个威风可就不小。他已经板着面孔训示白巡长:"说,白巡长,"他眼皮眨巴很灵动,"你晓得号房归,不久就有日本人来住。咱们胡同里可是脏得很,你晓得日本人是爱干净。你得想想办法呀!"
白巡长心中十分讨厌冠晓荷,可是脸上不便露出来,微笑着说:"冠先生,胡同里穷朋友多,拿不出清洁费呀!""那是你事,没法管!"冠先生脸板得有棱有角说。"你设法办呢,讨日本人喜欢!你不管呢,日本人会直接报告上去,想对你并没有好处!看,你还是劝大家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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