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顺装出成年人
样子，沉着气，很客气说："小崔不是死
吗，家中很窘，
来跟老邻居们告个帮！"他呜囔声音虽然不能完全去掉，可是言语恰当与态度和蔼使他自己感到满意。他觉得自从到过英国府，他忽然长好几岁。他已不是孩子，他以为自己满有结婚资格；假若真结婚，他至少会和丁约翰
样体面。
高亦陀郑重其事听着，脸上逐渐增多严肃与同情。听完，他居然用手帕擦擦眼，拭去两点想象泪。然后，他慢慢从衣袋里摸出十块钱来。拿着钱，他低声，恳切说："冠家不喜欢小崔，你不用去碰钉子。这儿有点特别费，你拿去好啦。这笔特别费是专为救济贫苦人用，次十块，可以领五六次。这，你可别对旁人说，因为款子不多，说出去，大家都来要，可就不好办。准知道小崔太太苦得很，所以愿意给她
说！"长顺抗辩。
"长顺！"马老太太阻止住外孙发言。
李四爷不愿和孙七辩论什
。他不久就会停止跳动心里没有伤感与不必要闲话，他只求就事论事，把事情办妥。他问大家："给她募化怎样呢？"
"哼！全胡同里就属冠家阔，可是不能去手背朝下跟他们化缘，就是亲爹死，没有棺材，也不能求冠家去！什话呢，不能上窑子里化缘去！"
"上冠家去！"长顺自告奋勇。
马老太太不愿教长顺到冠家去，可是又不便拦阻，她知道小崔尸首不应当老扔在地上，说不定会被野狗咬烂。"不要想有钱人就肯出钱！"李四爷冷静说。"这办好不好？孙七，你到街上铺户里伸伸手，不勉强，能得几个是几个。和长顺在咱们胡同里走圈儿。然后，长顺去找趟祁瑞丰，小崔不是给他拉包月吗？他大概不至于不肯出几个钱。呢，去找找祁天佑，看能不能要块粗白布来，好给小崔太太做件孝袍子。马老太太，要来布，你分心给缝缝。"
"那好办，眼睛还看得见！"马老太太很愿意帮这点忙。
孙七不大高兴去化缘。他真愿帮忙，假若他自己有钱，他会毫不吝啬都拿出来；去化缘，他有点头疼。但是，他没敢拒绝；揉着眼，他走出去。
"咱们也走吧，"李四爷向长顺说。"马老太太，帮着四妈看着她，"他向小崔屋里指指，"别教她跑出去！"出门，四爷告诉长顺："你从三号起，号用不着去。从胡同那头儿起，两头儿包，快当点儿！不准动气，人家给多少是多少，不要争竞。人家不给，也别抱怨。"说完，老少分手。
长顺还没叫门，高亦陀就从院里出来。好象偶然相遇似，亦陀说："哟！你来干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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