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也不甚好,张口就要吵架。这样,瑞宣只好把话存储在自己心里,不便因找痛快而反和老友拌嘴。那些话又是那样复杂混乱,存在心中,仿佛象团小虫,乱爬乱挤,使他刻也不能安静。夏天过去,他几乎没有感觉到那是夏天。个人,家庭,国家,世界,苦难,仿佛总都放在他背上,他已经顾不得再管天气阴晴与凉暖。他好象已经失去感觉,除脑与心还在活动,四肢百体仿佛全都麻木。入十月,他开始清醒几天。街上已又搭好彩牌坊,等着往上贴字。他想象得到,那些字必是:庆祝长沙陷落。他不再想世界问题,长沙陷落是切身之痛。而且,日本人旦打粤汉路,就会直接运兵到南洋去,而中国整个被困住。每逢走到彩牌楼附近,他便闭上眼不敢看。他心揪成团。他告诉自己:不要再管世界吧,自己连国难都不能奔赴,解救,还说什呢?
可是,过两天,彩牌坊被悄悄拆掉。报纸上什消息也没有,只在过好几天才在极不重要地方,用很小字印出来:皇军已在长沙完成使命,依预定计划撤出。同时,在另角落,他看到个小小消息:学生应以学业为重,此外遇有庆祝会及纪念日,学生无须参加游行……半年来苦闷全都被这几行小字给赶走,瑞宣仿佛忽然由恶梦中醒过来。他看见北平晴天,黄叶,菊花,与切色彩和光亮。他心里不再存着团小虫。他好象能低眼就看见自己心,那里是片清凉光洁秋水。只有句象带着花纹,晶亮,小石卵似话,在那片澄清秋水中:"们打胜!"
把这句话念过不知多少回,他去请两小时假。出办公室,他觉得切都更明亮。来到街上,看到人马车辆,他觉得都可爱——中国人不都是亡国奴,也有能打胜仗。他急忙去买瓶酒,些花生米和香肠,跑回家中。日本人老教北平人庆祝各地方失陷,今天他要庆祝中国人胜利。
他失去常态,忘谨慎,进街门便喊起来:"们打胜!"拐过影壁,他碰到小顺儿和妞子,急忙把花生米塞在他们小手中,他们反倒吓楞会儿。他们曾经由爸爸手中得到过吃食,而没有看见过这快活爸爸。"喝酒!喝酒!爷爷,老二,都来喝酒啊!"他边往院里走,边喊叫。
全家人都围上他,问他为什要喝酒。他楞会儿,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似乎又说不出话来。泪开始在他眼眶中转,他把二年多切都想起来。他没法子再狂喜,而反觉得应当痛哭场。把酒瓶交与老二,他忸怩说声:"们在长沙打大胜仗!"
"长沙?"老祖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