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十来天。他冒火,责备韵梅为什不遵行他老规矩。韵梅有可以为自己辩护理由:粮食早已天比天贵,天比天更难买到,她没有那多钱,也没有那大本事,去购买存粮。可是,她不便向老人声辩。她是旧式贤妇,不肯为洗刷自己,而招老人更生气。
天佑太太知道其中底细,知道老人冤屈韵梅。可是她也没敢出声。她只想起丈夫惨死,而咒诅自己:"没有点用处,为什不教死呢,也好给大家省口粮啊!"
连小顺儿和妞子似乎都感到大难临头。他们随着老人去看坛子与缸,而后跑到枣树下低声嘀咕:"没粮!没粮!"
孙七因在粮店作活,打听到更多消息,也就更恐慌。他打听明白:以后每家粮店都没有自由交易,而改为向日本人领取杂粮,领到多少,便磨多少面粉,而后以定价钱,与规定时间,凭粮证卖给住户们。这样,粮店已不是作生意,而是替日本人作分配粮食义务机关。这样,除领到粮时候,粮店人们便没有任何事可作,所以每家都须裁人;有十个伙计,只留下两个便够用。听到这个,孙七心凉半截!别铺户已经都裁过人,现在又添上粮店。他怎活下去呢?铺户越多裁人,他生意就越少啊!
回到家中,他想痛痛快快对程长顺发发牢骚,大骂日本人顿。可是,他没敢扯着嗓子乱骂,他晓得对门有两家日本人。他挤咕着近视眼,低声咒诅,希望既不至于被日本人们听见,又能得到长顺同情。
可是,长顺已结婚,而且不久就可以作父亲,(太太已有孕)已经不象先前那爱生气,爱管闲事,和爱说话。他还是恨日本人,真,但是不象从前那样提日本人便咬牙,便想逃出北平去当兵。现在,他似乎把养活外婆与妻子当作第件事,而把国家大事放在其次。有时候,他甚至须故意忘记日本人,才好婆婆妈妈由日常生活中找到点生趣。
在作完那批烂纸破布军服以后,他摸清点"小市"上规矩与情形,于是就拿丁约翰分给他点钱作资本,置办副挑担,变成个"打鼓儿"。
这个生意不大好作。第,打鼓儿必须有眼睛;看见件东西,要马上能断定它好坏,与有没有出路。有眼睛,能买到"俏"——也许用烂纸价钱买到善本图书,或用破铜价钱买到个古铜器。反之,没眼睛,便只能买到目所共睹东西,当然也就没有俏头。第二,必须极留神。万因贪利而买到贼赃,就马上有吃官司可能;巡警与侦探专会由打鼓儿手中起赃,而法律上并不保护他们——拿不到犯人,便扣起打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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