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去,不能输给这点北风。后悔没坐个车来,但后悔是没用。他相信他精力很足,从四十上就独身,修道人也不过如是。腿可是没力量。去不去呢?就这样饶费子春?又是阵狂风,掀他脚跟,推他脖子,好像连他带那条街都要卷走。他飘轻没想走而走几步,迷迷忽忽,随着沙土向前去,仿佛他自己也不过是片鸡毛;风点也不尊重他。走开,不用他费力,胡子和他齐随着风往南飘。找费子春是向北去。可是他收不住脚,往南就往南吧;不是他软弱,是费子春运气好,简直没法不信运气,多少多少事情是这着,阵风,阵雨,都能使这个人登天,那个人入地。刘兴仁长叹口气,谁都欺侮他,连风算上。
又回到自己胡同口,他没思索得进胡同。胡同里风好像只是大江小支流,没有多大浪。顺着墙走,简直觉不到什,而且似乎暖和许多。他胡子不在面前引路,大衣也宽松,他可以自由地端端肩膀,自由地呼吸。他又活,到底风没治服他。他放慢步,想回家喝杯茶去。不,他还得走。假如风帮助费子春成功,他不能也饶冯二。到门口,不进去,傻儿子做什呢?不进去。去找冯二。午后风小——假如能小——再找费子春;先解决冯二。
走过自己门口。是有点累得慌,他把背弯下去点,稍微弯下去点,拄着手杖,慢慢,不忙,征服冯二是不要费多大力气。
想起冯二,立刻又放下冯二,而想起冯二女儿。冯二不算什东西。冯二只是铺子块匾,货物是在铺子里面呢。冯姑娘是货物。可是事情并不这样简单,他背更低些。每想起冯姑娘,他就心里发软,就想起他年轻时候事来,不由得。他不愿这想,这想使他为难,可是不由得就这想。他是为儿子说亲事,而想到自己,怎好意思呢?这个丫头也不是东西,叫他这别扭!谁都欺侮他,这个冯丫头也不是例外,她叫他别扭。
往南拐就是冯二住处,随着风飘就到,仿佛是。冯二在家呢。刘兴仁不由得挂气。凭冯二这块料,会舒舒服服地在家里蹲着,而他自己倒差点被风刮碎!冯二小屋非常暖和,使老刘脸上刺闹慌,心里,bao躁。冯二安安静静地抱着炉子烤手,可恶东西。
“刘大哥,这大风还出来?”冯二笑着问。
“命苦吗,该受罪!”刘兴仁对冯二这种人是向来不留情。
“得吧,大哥命还苦;看,连件整衣裳都没有!”冯二扯扯自己衣襟,件小棉袄,好几处露着棉花。
刘兴仁没工夫去看那件破棉袄,更没工夫去同情冯二。冯二是他最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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