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慢说,听!"祥子本来觉得很冷,被这顿骂骂得忽然发热,热气要顶开冻僵巴皮肤,混身有些发痒痒,头皮上特别刺闹得慌。
"这不结啦!甭找不自在!"她撇开嘴,露出两个虎牙来。
"不屈心,真疼你,你也别不知好歹!跟犯牛脖子,没你好儿,告诉你!"
"不……"祥子想说"不用打巴掌揉三揉",可是没有想齐全;对北平俏皮话儿,他知道不少,只是说不利落;别人说,他懂得,他自己说不上来。
"不什?"
住腮下,呆呆看着地,把地看得似乎要动;想不出什,也不愿想什;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小,可又不能完全缩入地中去,整个生命似乎都立在这点难受上;别,什也没有!他这才觉出冷来,连嘴唇都微微颤着。
"别紧自蹲着,说话呀!你起来!"她似乎也觉出冷来,愿意活动几步。
他僵不吃立起来,随着她往北走,还是找不到话说,混身都有些发木,象刚被冻醒似。
"你没主意呀?"她掺祥子眼,眼中带出怜爱他神气。
他没话可说。
"说你!"
"给你个好主意,"虎姑娘立住,面对面对他说:
"你看,你要是托个媒人去说,老头子定不答应。他是拴车,你是拉车,他不肯往下走亲戚。不论,喜欢你,喜欢就得吗,管它娘别干什!谁给说媒也不行,去提亲,老头子就当是算计着他那几十辆车呢;比你高着等人物都不行。这个事非自己办不可,就挑上你,咱们是先斩后奏;反正已经有,咱们俩谁也跑不啦!可是,咱们就这直入公堂去说,还是不行。老头子越老越胡涂,咱俩露风声,他会去娶个小媳妇,把硬撵出来。老头子棒之呢,别看快七十岁,真要娶个小媳妇,多不敢说,敢保还能弄出两三个小孩来,你爱信不信!"
"走着说,"祥子看站岗巡警已经往这边走两趟,觉得不是劲儿。
"就在这儿说,谁管得
"赶到二十七呀,老头子生日,你得来趟。"
"忙,年底下!"祥子在极乱心中还没忘自己事。
"知道你这小子吃硬不吃软,跟你说好算白饶!"她嗓门又高起去,街上冷静使她声音显着特别清亮,使祥子特别难堪。"你当怕谁是怎着?你打算怎样?你要是不愿意听,正没工夫跟你费吐沫玩!说翻话,会堵着你宅门骂三天三夜!你上哪儿也找得着!还是不论秧子①!"
"别嚷行不行?"祥子躲开她步。
"怕嚷啊,当初别贪便宜呀!你是味②啦,教个人背黑锅,你也不挣开死××皮看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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