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脸红起来,哽吃半天才说出来:"她没法子才作那个事,敢下脑袋,她很好!她……"他心中乱开:许多不同感情凝成团,又忽然要裂开,都要往外跑;他没话。
"要是这着呀,"曹先生迟疑不决说,"除非这儿可以将就你们。你个人占间房,你们俩也占间房;住地方可以不发生问题。不知道她会洗洗作作不会,假若她能作些事呢,就让她帮助高妈;太太不久就要生小孩,高妈个人也太忙点。她呢,白吃饭,可就也不给她工钱,你看怎样?"
"那敢情好!"祥子天真笑。
"不过,这可不能完全作主,得跟太太商议商议!"
"没错!太太要不放心,把她带来,教太太看看!"
慢说,"那就出不去两条路。条呢是凑钱买上车,条呢是暂且赁车拉着,是不是?
你手中既没有积蓄,借钱买车,得出利息,还不是样?莫如就先赁车拉着。还是拉包月好,事情整重,吃住又都靠盘儿。看你就还上这儿来好啦;车卖给左先生,你要来话,得赁辆来;好不好?"
"那敢情好!"祥子立起来。"先生不记着那回事?"
"哪回事?"
"那回,先生和太太都跑到左宅去!"
"那也好,"曹先生也笑,没想到祥子还能有这个心眼。"这着吧,先和太太提声,改天你把她带来;太太点头,咱们就算成功!"
"那先生,走吧?"祥子急于去找小福子,报告这个连希望都没敢希望过好消息。
祥子出曹宅,大概有十点左右吧,正是冬季天里最可爱时候。这天特别晴美,蓝天上没有点云,日光从干凉空气中射下,使人感到些爽快暖气。鸡鸣犬吠,和小贩们吆喝声,都能传达到很远,隔着街能听到些响亮清脆声儿,象从天上落下鹤唳。洋车都打开布棚,车上铜活闪着黄光。便道上骆驼缓慢稳当走着,街心中汽车电车疾驰,地上来往着人马,天上飞着白鸽,整个老城处处动
"呕!"曹先生笑起来。"谁记得那个!那回,有点太慌。
和太太到上海住几个月,其实满可以不必,左先生早给说好,那个阮明现在也作官,对还不错。那,大概你不知道这点儿;算吧,点也没记着它。还说咱们吧:你刚才说那个小福子,她怎办呢?"
"没主意!"
"给你想想看:你要是娶她,在外面租间房,还是不上算;房租,煤灯炭火都是钱,不够。她跟着你去作工,哪能又那凑巧,你拉车,她作女仆,不易找到!这倒不好办!"
曹先生摇摇头。"你可别多心,她到底可靠不可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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