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杀,万刀杀,解解心中恶气。
响晴蓝天,东边高高轮红日,几阵小东风,路旁柳条微微摆动。东便道上有大块阴影,挤满人:老幼男女,丑俊胖瘦,有打扮得漂亮近时,有只穿着小褂,都谈笑着,盼望着,时时向南或向北探探头。人探头,大家便跟着,心中齐跳得快些。这样,越来越往前拥,人群渐渐挤到马路边上,成座肉壁,只有高低不齐人头乱动。巡警成队出来维持秩序,他们拦阻,他们叱呼,他们有时也抓出个泥块似孩子砸巴两拳,招得大家哈哈欢笑。
等着,耐心等着,腿已立酸,还不肯空空回去;前头不肯走,后面新来便往前拥,起争执,手脚不动,专凭嘴战,彼此诟骂,大家喊好。孩子不耐烦,被大人打耳光;扒手们得手,失东西破口大骂。喧嚣,叫闹,吵成片,谁也不肯动,人越增多,越不肯动,表示致喜欢看那半死囚徒。
忽然,大家安静,远远来队武装警察。"来!"
有人喊声。紧跟着人声嘈乱起来,整群人象机器似齐向前拥寸,又寸,来!来!眼睛全发光,嘴里都说着些什,片人声,整街汗臭,礼教之邦人民热烈爱看杀人呀。
阮明是个小矮个儿,倒捆着手,在车上坐着,象个害病小猴子;低着头,背后插着二尺多长白招子。人声就象海潮般前浪催着后浪,大家都撇着点嘴批评,都有些失望:
就是这个小猴子呀!就这稀松没劲呀!低着头,脸煞白,就这声不响呀!有人想起主意,要逗他逗:"哥儿们,给他喊个好儿呀!"紧跟着,四面八方全喊"好!"象给戏台上坤伶喝彩似,轻蔑,恶意,讨人嫌,喊着。阮明还是不出声,连头也没抬抬。有人真急,真看不上这样软囚犯,挤到马路边上呸呸啐他几口。阮明还是不动,没有任何表现。大家越看越没劲,也越舍不得走开;万他忽然说出句:"再过二十年又是条好汉"呢?万他要向酒店索要两壶白乾,碟酱肉呢?谁也不肯动,看他到底怎样。车过去,还得跟着,他现在没什表现,焉知道他到单牌楼不缓过气来而高唱几句《四郎探母》呢?跟着!有直跟到天桥;虽然他始终没作出使人佩服与满意事,可是人们眼瞧着他吃枪弹,到底可以算不虚此行。
在这热闹时节,祥子独自低着头在德胜门城根慢慢走。走到积水滩,他四下看看。没有人,他慢慢,轻手蹑脚往湖边上去。走到湖边,找棵老树,背倚着树干,站会儿。听着四外并没有人声,他轻轻坐下。苇叶微动,或只小鸟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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