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善是怎回事?”天赐大着胆问。
把老师问住:“这是书,你得记着;不用问!”
天赐不问,可是把狗咬猪记得死死,怎也改不过口来。王老师出汗,这要叫老太太听见,像什话呢?!
“先写字吧!”老师想出个主意来。天赐也觉得写字比念书有兴趣:笔,墨,红模子,多少有些可抓弄,老师先教给拿笔,天赐卖很大力量,到底是整把儿攥合适。王老师也不管:反正这不是个长事,给他个混吧,爱怎写怎写。天赐大把儿握笔,把墨都弄到笔上,笔肚像吃饱蜘蛛。然后,歪着头,用着力量,按着红道儿描;顿个大黑球,顿又个大黑球。描几个字,墨已用干,于是把笔尖放在嘴里润润,随着用手背抹下,嘴两边全长胡子。又描两个,墨色不那黑,有点不高兴,于是翻过纸来改为画小人,倒还有点意思。不喜欢谁就画谁,所以画妈妈。画个很大头,两个顶小顶小脚。边画边想着“抱着小脚哭场!”
王老师始终没管他,看着天花板盘算:牛大哥要能拿三千:倒天利铺底,就说二千;上千十来块钱货;收拾收拾门面;不够也差不离;小铺子不坏!书教
。
“别哭哇,小子!陪着老师吃饭呵!”牛老者安慰着儿子。
“不吃!不陪!操姥姥!”
“四虎子!带他玩会儿去!”
拉着四虎子手,天赐把所有委屈都翻上来,边抽气边叨唠,眼泪往小马褂紧滴,滴得带响。
“得,得!太太可就上前院来,叫她听见又不答应!”四虎子劝着:“擦擦眼泪!啊,对!那天咱们不是说,黄天霸打镖——打谁来着?”
天赐想起黄天霸来,心气壮起点。四虎子跟他玩会儿,说:“还得端菜去呢。”天赐也没强留他,只嘱咐:“要是有丸子呀,给咱哥俩拿两个来。”四虎子给私运来个馒头,两个丸子,天赐拿丸子当镖往嘴里打,吃得分外香甜。
第二天开始上书,天赐无论如何也记不住:“人之初,性本善。”王老师瞪着大眼睛把嘴唇都说木,徒弟还是记不住。他本来没有耐性,不过为讨牛老者好,真不肯和天赐闹起来。他看着天赐怪可怜,本想和他瞎扯回,又怕牛太太听见。他没想到教书会这难!没办法,只好死教:人之初,人之初,人之初……说到不知是五百遍还是五百五十遍,他说走嘴:人之初,狗咬猪!
“老师!记住,狗咬猪!”天赐心里非常痛快:“告诉四虎子去吧!人之初,狗咬猪,人出来,瞧,喝,狗咬着个大母猪!”
王老师不敢高声笑,憋得反倒要哭。他不能叫天赐出去:“人之初,性本善,会说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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