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觉才感到某种难过:“习旅长,你跟前不能个不留啊!”“现在已经不重要,重要是这场仗。”习旅长吼起来,“同志们,把你能耐用到前沿上去,黑娃你不是有三只眼吗?把三只眼都盯紧大哥黑心窝打!打不死他也要砸断他条腿!”黑娃就决定不再争辩,决定服从命令率领警卫排进入人手稀少战壕。习旅长挥挥手说:“同志们,把能耐可甭用到唱“七小诗”上去哇!”那刻黑娃看见习旅长眼中有缕绝望柔情和缕绝望悲哀掺和着动人神光;这是他最后看见习旅长眼,那神光就永久地留在他记忆里。
进入战壕里头战斗远不及他逃亡印象深刻。进攻和溃败时都没有害怕而逃亡时却如惊弓之鸟,那原因是端枪瞄准大哥士兵时他已经豁出去,而逃亡时他不想豁出去,他率领警卫排谁死谁活着谁伤谁跑习旅长死活撤走到哪里去概不明,黑娃被露水激醒时看见满天星光,先意识到右手里擦着折腰子短枪,随之意识到左手抓着把湿漉漉粘糊糊麦穗,最后才意识到肩膀挨枪子儿受伤,伤口正好与上次习旅长被黑枪子射相吻合。他站起来摇摇手臂似乎还不要紧,就绕过个个横竖摆列着尸体朝东南方逃去,脚下是绵茸茸被攘践倒他麦子青秆绿穗儿,辨不清大哥士兵和战友尸体,反正都像夏收时割倒捆束麦个子摆在田野里。他走着跑着直到看不见尸体直到站立着麦子挡阻脚步时才又放缓下来,从黑夜终于走到黎明。齐腰高麦田小路上走来位拉牛扛犁老汉,在甜润润晨风里唱着乱弹,兴致很好嗓门也很好,黑娃跳到老汉当面,者汉句乱弹卡在肚子里扔肩上犁杖软软地瘫倒,紫红色大犍牛扬起尾巴跑进麦田里去。黑娃这才看到自己被血浆红衣裤。他从老汉身上剥下件蓝衫留下底下白衫,脱下老汉青色夹裤留下里边套着单裤,把自己衣裤脱下来揉成圪塔塞到麦地里,再把老汉蓝衫青裤穿起来,把短枪掖进裤腰,下子变成他在渭北熬活时长工装束。临走时,他从腰里摸出块银元,塞进老汉僵硬手心就匆匆走掉。
涉过条河沟时,黑娃脱光衣裤洗刷凝结在身上血痕,晌午时分走进个叫做候家铺村子,问到户正在场上碾大麦人家雇不雇工,主人留下他顺手把把木杈交给他翻搅碾过大麦秆子,午饭算是有着落。他和主人刚刚端起麻食饭碗,两个背着枪士兵从大门走进来,追问黑娃来路,而且口咬定他是,bao乱逃亡分子。黑娃装作傻愣贝崩神气说:”老总你话连听都听不懂。屋里青黄不接出来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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