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信奉天主教；埃布里马应该就是基督徒口中
异教徒，自然啦，他们看不穿他心思，他是众人眼中热忱天主教徒，和卡洛斯
样。就连太太艾微也给蒙在鼓里。丈夫喜欢在主日黎明时到河边散
埃布里马·达博美梦成真
。他是自由之身，生活富足而安乐。
1566年夏，周日下午，埃布里马和搭档卡洛斯·克鲁兹徒步出安特卫普城区，来到野外。两个人生意兴隆，衣着华贵，住在天下数数二繁华都市。两人联手经营着安特卫普第大造铁商行，比头脑才智不相上下——埃布里马琢磨自己老成谨慎，而卡洛斯则胜在年轻，大胆机灵。卡洛斯娶远亲扬·沃尔曼女儿伊玛可为妻，而今家里添两个小不点儿。埃布里马来年就满五十岁，他娶艾微·迪克斯。艾微和他同龄，之前守寡，儿子如今十几岁，跟他这个继父做炼铁营生。
埃布里马常常怀念自己出生村子。倘若可以回到从前，没有被俘虏、当奴隶卖掉，他还会住在村子里，过着毫无波澜、心满意足日子，走完漫长生。每次想到此处，他就忍不住惆怅。可他没办法回去。来他根本不晓得怎
回去。不止如此——他见过大千世界。他吃智慧树上果子，像基督徒那则神话里夏娃，再也回不去伊甸园。他通晓西语、法语还有当地布拉班特方言，多少年都没讲过曼丁语。他家里挂着油画，他爱听乐团演奏繁复曲子，并且只喝好酒。他完全变个人。
他凭借头脑、苦干和运气，铸造崭新生活。如今，他唯愿望就是守住得来切。他总担心做不到。
今天出城不只有他和卡洛斯。天气晴好，安特卫普市民纷纷来野外散步，不过今天人多得反常。乡下羊肠小道上挨挨挤挤，有几百号人。
很多都是埃布里马认得。有卖他铁矿石，有从他那儿买铁，有街坊邻居，还有他常光顾那些小店店主，供给肉类、手套、玻璃器皿等等。大家要去是同个地方，片叫作胡贝特领主牧场广阔草地。卡洛斯两个孩子最爱在那儿野餐。不过路上这些人可不是要去野餐。
他们都是新教徒。
许多教徒随身带着本小书，是诗人马罗译成法文《诗篇》，安特卫普当地刻印。买这本书可是违法之举，卖书更是死罪条，但书随处都买得到，只要便士。
不少年轻人还配武器。
埃布里马暗想，新教徒集会之所以选在胡贝特领主牧场，是因为这里不属于安特卫普市议会管辖，城守没办法干涉，二来当地捕役不足，没办法驱散这多人。纵然如此，也未必不会起冲突。瓦西屠杀惨剧已经传得人尽皆知，有几个年轻人看样子来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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