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痨银耳吃。常年批斗,让他有馋痨毛病。正好他跟小陆搭档,小陆嫩头,他便寻这个机会,拿柜上银耳吃。吃店里东西,需别处省出铜钿补上亏空。但银耳珍贵,小打小闹补不上,酒里就多加些水。
其实,这都算不什大事,这样事,不止他个人。店里几个老商业个个手底都有生活。为降低自然损耗,过期红枣花生,滴两滴菜籽油,在竹篓里翻滚几下,就变成油亮亮好东西。称秤时,假装用小拇指划下秤尾,毛些重量,都是正常不过。就像上次店里那匹布,是谁拿,他心里也有数。各人各性格,就这几条人马在长亭这个小地方相处这久,谁能做出什事情,都出不方圆。只要大家不点破,表面能够过去就过去。各自身后家庭都有大摊人,就那几块工资,不想些办法,哪里能经营好日脚?
但那天,确是低级错误。酒里加些水,定不能卖给老酒鬼。这些酒鬼,口舌比狗还灵,卖给他们,是不打自招。
也是巧,那人来时,他正看齐海生那封信,恍惚间,那打酒长勺就鬼使神差地伸到那口掺水酒埕里。许同志来检查时,要不是那个小陆将另坛好酒搬出来,最后事情真不晓得如何收场。
齐海生啊齐海生,齐师傅已经整整八年没有见过他。自从那次批斗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家。七八年里,不知在何处落脚。看到那个信封,齐师傅就晓得这封信是谁写来。他讲不清爽,反正都没有看见那信封上字,他脑子里第个跳出就是齐海生。
对这个大儿子,齐师傅直觉得自己心底里有刻骨仇恨。他这样想八年,但看那封信,他突然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恨过齐海生。八年,日本人也打败。但他打不败自己,他只是装作恨齐海生八年。当年在他肩上撒尿都觉得香喷喷人,叫他怎恨?
齐师傅回家,没有对秀娟提句跟齐海生有关话,他不敢提。秀娟是个好女人,当年怕自己无后,张罗下典妻这桩事情,让自己有齐海生。后来,齐罗成又出生,她对两个儿子视同仁,无论是吃喝用度,毫无偏心。反倒是自己,更偏爱齐海生些。要晓得,生齐海生前,他几乎已经认定自己无后。有齐海生,自然是挖心挖肝好。更重要桩,齐海生像自己年轻时,做事情火辣,不计后果,有股血性。罗成则不然,罗成性格太软,像块蒸熟年糕,由着别人捏成各种样子,半点反抗没有。小时,海生对罗成也好,谁要是欺负罗成,他定不饶过。有次,有人打罗成,被海生晓得,他就带着罗成去报仇。结果,两个人还是打不过对方。对方打胜仗,扬长而去。罗成认输,要回家,海生却不肯歇,捏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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