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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日,南货店里放两日假,秋林提早回来。他想好趁这几日太阳,将衣裳和床单洗晒干。夜里太冷,溪边都能结出碎冰,没法洗衣裳,双手浸泡水里,要生冻疮。姆妈让他将衣裳床单拿回家去洗,秋林不愿意。自己成人,不能样样事情都靠姆妈。
秋林拿大木盆,将自己衣裳床单放大木盆里,端去溪边。村里女人很少到溪边来洗衣裳,她们更愿意到村那头河滩上去洗,堆人说说笑笑,打发时间。河滩上还有巨大卵石,卵石吸热,洗好床单铺在上头,下头烘,上头晒,没多少辰光,就能干透。但秋林不欢喜那里,他去过次,他出现,洗衣裳女人便都围过来逗他,问他后生几岁,有没有对象之类,让他浑身不自在。
秋林在溪边洗衣裳,洗会,听见身后有人来。秋林扭头,见是个小姑娘,端着木盆。姑娘看见秋林,也是愣愣,似乎犹豫下,但还是走过来,与秋林人侧。秋林洗着衣裳,觉得这个姑娘面熟,似乎哪里见过。再想阵,突然想起那天到南货店里来买卫生带人。秋林面孔有些发烫。
秋林心跳加速,不晓得她有没有认出自己来。他偷偷探看,小姑娘低着头,只顾洗床单,看情形,应
林看阵,说,怎会没看见呢?分明。算,不管你是真没看见,还是假没看见,你自己晓得就好。春华叹口气,也不怪你,不止你个,以前学校里同学,现在路上再碰见,好像都生分,不晓得为什原因。学校辰光多少令人怀念,总是记得,有年游行,们班同学,用硬纸板做出天安门城楼,红色城墙,金色瓦片,汉白玉栏杆,抬出游行时,多少人羡慕。
秋林说,是真没看见你。
春华白秋林眼,便不再响。秋林站着,更加不自在,后悔自己头脑发昏,竟冒冒失失跑到此地来。
秋林说,春华,真要去买老酒。
春华说,好吧。
秋林转身,春华又说,陆秋林,要结婚。
秋林说,哦,那恭喜你,到时来讨喜糖吃。
说完,匆匆下楼。
秋林在楼下买两瓶宁波大曲,提在手上。推开百货大楼大门,秋林迈出去,站在门口,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他晓得,这世,春华已经与自己无关。春华是鲜花,是要养在漂亮花瓶里。自己算什?心底里,他晓得自己是喜欢春华,但他更晓得自己这种喜欢是毫无用场。
秋林站在门口,抬头看看悬空太阳,太阳白晃晃,让他有些晕眩。站在太阳下,他又想起那天下午电影院门口男人。那个男人长什样,他早已不记得。唯记得,是他身上那件绿军装。秋林从来没见过那干净军装,干净得让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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