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打吃饭人,你今天怎尽闹脾气,连吃饭时候也是打鸡骂狗。他们小孩子们知道什。"四太太忽而说。
"什?"四铭正想发话,但回头,看见她陷下两颊已经鼓起,而且很变颜色,三角形眼里也发着可怕光,便赶紧改口说,"也没有闹什脾气,不过教学程应该懂事些。"
"他那里懂得你心里事呢。"她可是更气忿。"他如果能懂事,早就点灯笼火把,寻那孝女来。好在你已经给她买好块在这里,只要再去买块……"
"胡说!那话是那光棍说。"
"不见得。只要再去买块,给她咯支咯支遍身洗洗,供起来,天下也就太平。"
点头,便反背着两手在空院子里来回踱方步。不多久,那惟盆景万年青阔叶又已消失在昏暗中,破絮般白云间闪出星点,黑夜就从此开头。四铭当这时候,便也不由感奋起来,仿佛就要大有所为,与周围坏学生以及恶社会宣战。他意气渐渐勇猛,脚步愈跨愈大,布鞋底声也愈走愈响,吓得早已睡在笼子里母鸡和小鸡也都唧唧足足叫起来。
堂前有灯光,就是号召晚餐烽火,合家人们便都齐集在中央桌子周围。灯在下横;上首是四铭人居中,也是学程般肥胖圆脸,但多两撇细胡子,在菜汤热气里,独据面,很像庙里财神。左横是四太太带着招儿;右横是学程和秀儿列。碗筷声雨点似响,虽然大家不言语,也就是很热闹晚餐。
招儿带翻饭碗,菜汤流得小半桌。四铭尽量睁大细眼睛瞪着看得她要哭,这才收回眼光,伸筷自去夹那早先看中个菜心去。可是菜心已经不见,他左右瞥,就发见学程刚刚夹着塞进他张得很大嘴里去,他于是只好无聊吃筷黄菜叶。
"学程,"他看着他脸说,"那句查出没有?"
"那句?——那还没有。"
"什话?那有什相干?因为记起你没有……"
"怎不相干?你是特诚买给孝女,你咯支咯支去洗去。不配,不要,也不要沾孝女光。"
"哼,你看,也没有学问,也不懂道理,单知道吃!学学那个孝女罢,做乞丐,还是味孝顺祖母,自己情愿饿肚子。但是你们这些学生那里知道这些,肆无忌惮,将来只好像那光棍……。"
"想倒想着个,但不知可是。——想,他们说也许是阿尔特肤尔〔6〕。"
"哦哦,是!就是这个!他们说就是这样个声音:恶毒夫咧。这是什意思?你也就是他们这党:你知道。"
"意思,——意思不很明白。"
"胡说!瞒。你们都是坏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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