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说碧绿菜畦,光滑石井栏,高大皂荚树,紫红桑椹;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单是周围短短泥墙根带,就有无限趣味。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倘若用手指按住它脊梁,便会拍声,从后窍喷出阵烟雾。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木莲有莲房般果实,何首乌有拥肿根。有人说,何首乌根是有象人形,吃便可以成仙,于是常常拔它起来,牵连不断地拔起来,也曾因此弄坏泥墙,却从来没有见过有块根象人样。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象小珊瑚珠攒成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远。
长草里是不去,因为相传这园里有条很大赤练蛇。
长妈妈曾经讲给个故事听:先前,有个读书人住在古庙里用功,晚间,在院子里纳凉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答应着,四面看时,却见个美女脸露在墙头上,向他笑,隐去。他很高兴;但竟给那走来夜谈老和尚识破机关。说他脸上有些妖气,定遇见“美女蛇”;这是人首蛇身怪物,能唤人名,倘答应,夜间便要来吃这人肉。他自然吓得要死,而那老和尚却道无妨,给他个小盒子,说只要放在枕边,便可高枕而卧。他虽然照样办,却总是睡不着,——当然睡不着。到半夜,果然来,沙沙沙!门外象是风雨声。他正抖作团时,却听得豁声,道金光从枕边飞出,外面便什声音也没有,那金光也就飞回来,敛在盒子里。后来呢?后来,老和尚说,这是飞蜈蚣,它能吸蛇脑髓,美女蛇就被它治死。
结末教训是:所以倘有陌生声音叫你名字,你万不可答应他。
这故事很使觉得做人之险,夏夜乘凉,往往有些担心,不敢去看墙上,而且极想得到盒老和尚那样飞蜈蚣。走到百草园草丛旁边时,也常常这样想。但直到现在,总还没有得到,但也没有遇见过赤练蛇和美女蛇。叫名字陌生声音自然是常有,然而都不是美女蛇。
冬天百草园比较无味;雪下,可就两样。拍雪人(将自己全形印在雪上)和塑雪罗汉需要人们鉴赏,这是荒园,人迹罕至,所以不相宜,只好来捕鸟。薄薄雪,是不行;总须积雪盖地面两天,鸟雀们久已无处觅食时候才好。扫开块雪,露出地面,用支短棒支起面大竹筛来,下面撒些秕谷,棒上系条长绳,人远远地牵着,看鸟雀下来啄食,走到竹筛底下时候,将绳子拉,便罩住。但所得是麻雀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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