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故事人偶尔会用他妙笔下场人造雨,为生离死别景象增添几分凄苦悲凉。这场雨通常都颇有效果,特别是雨中人忘带伞时候。
韩少功《马桥词典》里有篇《老表》就下这样场及时雨,但是,这雨下得不怎用力,通篇关于雨描写就只有“那天下着小雨”和“霏霏雨雾”这几个字,更糟是,剧中人还带把雨伞。然而,这场雨却下得极好,增分则太大,减分则太小。
要说这场雨得先说说男主角故事,他名字叫本仁,也是湖南马桥人,约莫四十来岁,已经离家十多年才第次返乡探亲。他为什离家出走呢?因为“大跃进”“办食堂”那年,“他从集体食堂领回罐包谷浆,是全家人晚餐,等着老婆从地上回来,等着两个娃崽从学校里回来,他太饿,忍不住把自己份先吃。听到村口有自己娃崽声音,便兴冲冲往碗分浆。揭盖子才发现,罐里已经空。他急得眼睛发黑,刚才罐包谷浆到哪里去,莫非是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口口吃光?……他觉得自己无脸见人,更无法向婆娘交代,慌慌跑到屋后坡上,躲进草丛里。他隐隐听到家里哭泣,听到婆娘四处喊他名字。他不敢回答,不敢哭出自己声音”。
为不知不觉吃光罐玉米罐头,本仁躲到草丛里,千呼万唤不出来,再从湖南流浪到江西去,过十多年,才有胆回自己家“探亲”,成家人口中“江西老表”。这十多年,本仁在赣南砍树、烧炭,还有新窝娃崽,而他原先婆娘也已经改嫁,本仁返乡,她还接他去自己新家吃顿肉饭。
过两天,本仁探亲完毕要回江西去。“走那天下着小雨,他走在前面,他原来婆娘跟在后面,相隔约十来步,大概是送他程。他们只有把伞,拿在女人手里,却没有撑开。过条沟时候,他拉女人把,很快又分隔十来步远,前后冒着霏霏雨雾中往前走。”故事到此结束。
场雨要下得好,通常是雷霆万钧才能痛贯心肝,然而在这儿却行不通,因为雨若太大,本仁应该会坚持请他婆娘就地折返,别送,那也就没戏唱。雨如果太小,或是停,那,本仁婆娘那把雨伞拿在手里却不方便撑开共用尴尬情状就不会发生。
这雨或许很短,不过故事却挺长;这伞或许很轻,拿在手上又极重。
真是场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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