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公寓又小又闷,点儿温馨感觉都没有,如果以为他是那天下午才搬进去也不为过。绿色硬沙发前茶几上有个半空苏格兰威士忌酒瓶、碗融化冰、三个空汽水瓶和两只玻璃杯,玻璃烟灰缸堆满烟蒂,有些沾着口红印,有些没有。屋里没有照片和任何私人物品。这间房子应该是租来开会或饯别、喝几杯聊聊天、睡睡觉旅馆房间,不像人长住地方。
他请喝杯,谢绝。没多待。走前他又谢几句,那种感谢程度既不像曾为他两肋插刀,也不像什都没有为他做过,就是那种说没有也有,说有但不明显样子。他有点儿战栗,有点儿害羞,却客气得要命。他站在敞开门口,等电梯上来,进电梯。不管他有什缺点,他至少很有礼貌。
他没再提那位姑娘,也不提自己没有工作,没有前途,最后张钞票已为个高级荡妇付舞者酒吧账,而她竟不能多逗留会儿,确保他不会被巡逻警察关进牢房,或者被个粗,bao出租车司机卷走,甩到外面空地去。
搭电梯下楼时,恨不得回楼上抢走他那瓶苏格兰威士忌。但事不关己,而且不会有用。酒鬼想喝,总会想法子弄到酒。
咬着嘴唇开车回家。算是硬汉,可是这个人有让动心地方。除白发、疤痕脸、响亮声音和彬彬有礼态度,不知道是什。也许这几点就够。再见到他可能性不大。正如那位姑娘所说,他只是条迷路
台阶。她年岁渐大,实在受不每次回家都得面对长长台阶。
总算把酒鬼扶上台阶。他很想帮忙,但两条腿像橡皮做样不听使唤,抱歉话说到半他就睡着。开门,把他拖进屋内。他瘫在长沙发上,给他盖条毯子,让他继续睡。他打鼾打个钟头,鼾声就像大海豚发出。然后他突然醒来,要上厕所。如厕出来后,他斜着眼睛偷看,想知道他究竟在什地方。告诉他。他自称特里·伦诺克斯,住在韦斯特伍德,家里没人给他留门。他声音响亮而清楚。
他要杯不加糖咖啡。端出来,他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碟和咖啡杯。
“怎会在这儿?”他四处张望。
“你在舞者酒吧门外醉倒在辆劳斯莱斯车上。女朋友丢下你走。”
“不错,”他说,“她百分之百占理。”
“你是英国人?”
“在那儿住过,不过不是在那儿出生。如果能叫到出租车,马上走。”
“有辆现成车在等着。”
他自己走下台阶。前往韦斯特伍德路上他没多少话,只是向致谢,还抱歉自己这惹人嫌。他可能对很多人说过很多次这种话,顺嘴就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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