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静又乱,又亮又幽暗,巷子里个人也看不见,酒吧大门都闭得紧紧,黑猫吧那扇浑圆大黑门,严紧得像个皱缩猫嘴巴,有只脱毛癞狗从垃圾箱里跑出来,溜出巷子口去。
“嘶——嘶”,耿素棠听见它喘气声音。
“叭”——声,辆九五九漆黑雪佛兰,擦过她身边,车屁股翘,猛停在黑猫吧门口,后座鬼眨眼指挥灯,闪闪,不停地亮着。
——哦,老天,又是对猫眼睛!
耿素棠觉得有点乱,亮红亮
“太太,要车吧?”
“啊,不要,不要。”耿素棠面摆手,面向路旁条巷子里退进去。
B——A——R——“BAR”B——A——R
红、绿、紫,整条巷子全闪烁着霓虹灯光,连串排着五六家酒吧。明、暗、起、落,东跳、西跳,忽亮、忽灭,全闪着B——A——R、B——A——R——英文字母,歪、斜,惨惨红、森森绿、冷冷紫,染得整条巷子更幽暗、更阴森。
耿素棠跑进来,猛然看到头顶上悬着对怪眼,连朝她眨好几下,她倒抽口冷气,站住脚。
她记得当她扬起鸡毛掸帚冲过去时,两个小家伙吓得像对老鼠样地窜出去。
——不是吗?不是活活像对阴沟里爬出小耗子?
耿素棠想起下午大毛和二毛哭巴巴扭做团跑回来时,从头到脚尽是阴沟里漆黑烂臭污泥。
——对淹得半死小耗子!
她不记得怎下狠手,打、打得两个面目不清小东西跪倒求饶为止。
那是对独眼大黑猫,尖眉尖眼,尖鼻子尖嘴巴,耳朵是尖,尾巴也是尖,尖得人好难受,耿素棠觉得眼睛都被这对黑猫尖溜溜亮胡须刺痛。
个发着绿光,个发着紫光,两只独眼睛冷冷,你眨下,眨下。
血红、紫红、绛红、粉红,四朵蔷薇闪着四种不同花色,时而上涌,时而下落,突地冒起红焰焰几个花头,突然又统统谢落剩下几片萼子,在空中浮着、飘着。
黑猫吧、蔷薇吧、东京吧、风流寡妇吧,个个排着下去,各个招牌上都用霓虹灯做出些稀奇古怪标志来:披头散发野女郎,背上驮着大包袱日本艺妓。
B——A——R、B——A——R——英文字母像扯鸡爪疯样拼命跳着、抖着,歪过来、斜过去——
——天气!
她想。
——这种天气就是要叫人发脾气,叫人烦躁,厌倦,倦、倦、倦——
突然窗橱里伸出张女人胖脸来,朝天狮子鼻,两个大洞掀掀,瞪着她,满脸凶相。耿素棠猛吃惊吓得心里寒,回头就走。
“钉——铃铃铃——”架三轮车截在她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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