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瞅着,不出声。
“你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怎办?”
咕噜咕噜小弟突然笑起来,他笑得很奇特,咯咯咯咯,连串快速清脆笑声,倏地会中断停下来,双眼睛睁得老大,愣头愣脑呆个半晌,看着好像不碍事,突又继续咯咯地笑下去,笑得前俯后仰,颗剃得青亮头乱晃阵。
“你还笑!”轻斥他道,“这下你惨,回不家!”
小弟止住笑,却漫不经意地叹声道:
小弟咽下口水,大眼睛眨两眨。
“你想吃,就下来,芒果汁滴到床上洗不掉。”向他招手道。
小弟踌躇片刻,终于把空瓶子丢下,骨碌爬起来,跳到地板上,爬到身边。
“你家呢,小弟,你住在哪里?”面替他剥开剩下半个芒果,问他道。
“万——华——”小弟想下,应道。
把孩子带回锦州街,丽月还没下班。悄悄溜进厨房,打开冰箱,偷瓶小强尼喝全味鲜奶,跟个又黄又大芒果——这是丽月禁果,因为价钱贵,和小玉平常是不许碰。回返房中,看见那个孩子竟爬上床,盘坐在那里,双光脚板,全是污泥。他那颗剃得青亮头颅,在灯下反着光。他瞥见手上那瓶鲜奶便雀跃起来,伸手就要抓。
“你叫什名字?”把那瓶鲜奶举得高高。
“小弟。”孩子答道。
“傻东西,”笑道,“你名字呢?你总有个名字吧?”
孩子怔怔地望着,嘴巴张成个O型。他有双大而黑眼睛,定定地瞪着人,眨也不眨下。
“嗳——”
把剥掉皮半个芒果递到他手
“什街,几号,知道?”
“万——华——”
“万华什街,小弟?”
“嗐——”他竟有点不耐烦似摇摇头。
“是不是延平北路?”
“小——弟——”半晌,孩子又喃喃地重复道,“他们都叫小——弟——”
“好吧,”笑道,“也叫你小弟好。你叫阿青,懂?阿——青——”
“阿——青——”他拖长声音学道。
把那瓶鲜奶盖子打开,递给他。他捧起瓶子便灌,咕嘟咕嘟,如获甘露般,口气喝掉半瓶。奶汁沿着他嘴角流下来,滴在他那白粗布汗衫上。他连几口把鲜奶喝光,才咂咂嘴,惬意地吁口气,双手却直紧紧握住空奶瓶,不肯放。坐在地板上,把那个芒果剥开半,咬两口,芒果肉厚多汁,又甜,还有苹果香,正吃得起劲,抬头却发觉小弟坐在床上,直觑着,嘴巴半张,眼睛跟着手中芒果在移动。
“好吃鬼!”禁不住笑起来,“刚喝完牛奶,怎还是这副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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