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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元图小说 > 呼兰河传 > 第五章·一

第五章·一(10 / 18)

(有次,她儿子踏死个小鸡仔,她打她儿子三天三夜,她说:)

为什不打他呢?个鸡子就是三块豆腐,鸡仔是鸡蛋变呀!要想变个鸡仔,就非个鸡蛋不行,半个鸡蛋能行吗?不但半个鸡蛋不行,就是差点也不行,坏鸡蛋不行,陈鸡蛋不行。个鸡要个鸡蛋,那个鸡不就是三块豆腐是什呢?眼睁睁地把三块豆腐放在脚底踩,这该多大罪,不打他,哪儿能够不打呢?越想越生气,想起来就打,无管黑夜白日,他三天。后来打出场病来,半夜三更,睡

猫吃,怕耗子咬。她看那小鸡,白天打盹,她就给驱着苍蝇,怕苍蝇把小鸡咬醒,她让它多睡会,她怕小鸡睡眠不足,小鸡腿上,若让蚊子咬块疤,她发现,她就立刻泡艾蒿水来给小鸡来擦。她说若不及早擦呀,那将来是公鸡,就要长不大,是母鸡就要下小蛋。小鸡蛋个换两块豆腐,大鸡蛋换三块豆腐。)

(这是母鸡。再说公鸡,公鸡是刀菜,谁家杀鸡不想杀胖。小公鸡是不好卖。)

(等她小鸡,略微长大点,能够出,能够在院子里自己去找食吃去时候,她就把它们给染六匹红,六匹绿。都是在脑门上。)

(至于把颜色染在什地方,那就先得看邻居家都染在什地方,而后才能够决定。邻居家小鸡把色染在膀梢上,那她就染在脑门上。邻居家若染在脑门上,那她就要染在肚囊上。大家切不要都染在个地方,染在个地方可怎能够识别呢?你家跑到家来,跑到你家去,那岂不又要混乱吗?)

(小鸡上染颜色是十分好看,红脑门,绿脑门,好像它们都戴花帽子。好像不是养小鸡,好像养是小孩似。)

(这团圆媳妇婆婆从前她养鸡时候就说过:)

“养鸡可比养小孩更娇贵,谁家孩子还不就是扔在旁边他自己长大,蚊子咬咬,臭虫咬咬,那怕什,哪家孩子身上没有个疤拉疖子。没有疤拉疖子孩子都不好养活,都要短命。”

(据她说,她辈子孩子并不多,就是这个儿子,虽然说是稀少,可是也没有娇养过。到如今那身上疤也有二十多块。)

(她说:)

“不信,脱衣裳给大家伙看看……那孩子那身上疤拉,真是多大都有,碗口大也有块。真不是说,对孩子真没有娇养过。除他自个儿跌不说,就说用劈柴棒子打也落好几个疤。养活孩子可不是养活鸡鸭呀!养活小鸡,你不好好养它,它不下蛋。个蛋,大换三块豆腐,小换两块豆腐,是闹玩吗?可不是闹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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