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露出虚弱笑容,但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便说:"去告诉他们你醒过来。"
大家都进来,但女人们仍然忍不住要吐,麦其家
脸红,她看看,脑子开始发涨,但还是胡乱说些救人要紧话。塔娜喊,塔娜还说:"要是听到叫你,就睁下眼睛吧。"但他还是把眼睛紧紧闭着,没有睁开意思。门巴喇嘛只能医眼睛看不见病,对这样恐怖伤口没有什办法。还是把行刑人传来,才把伤口处置。两个行刑人把肠子塞回到肚子,把只盛满药碗扣在伤口上用布带缠住,哥哥不再哼哼。老尔依擦去头汗水,说:"大少爷现在不痛,药起作用。"
麦其土司说:"好。"
天开始亮。哥哥脸像张白纸样。他沉沉地睡着,脸上出现孩子样幼稚神情。
土司问行刑人能不能治好他。老尔依说:"要是屎没有流出来,就能。"
尔依很干脆地说:"父亲意思是说,大少爷会叫自己粪便毒死。"
土司脸变得比哥哥还苍白。他挥挥手,说:"大家散吧。"大家就从大少爷屋子里鱼贯而出。尔依看着,眼里闪着兴奋光芒,知道他是为高兴。塔娜只手紧紧地抓住,她意思也知道。是,哥哥死,就会名正言顺地成为麦其土司。不知道该为自己高兴,还是替哥哥难受。每天,都到哥哥房里去两三次,但都没有见他醒过来。
这年春天来得快,天上风向转,就两三天时间吧,河边柳枝就开始变青。又过两三天,山前、沟边野桃花就热热闹闹地开放。
短短几天时间,空气里尘土就叫芬芳水气压下去。
哥哥在床上天天消瘦下去,父亲却又恢复精神。他不再整夜热敷。他说:"看吧,要到死才能放下肩上担子。"他那样说,好像只有个儿子。那个儿子还没有死去,就开始发臭。哥哥刚开始发臭时,行刑人配制药物还能把异味压下去。那都是些味道很强烈香草。后来,香草味道依然强烈,臭味也从哥哥肚子上那只木碗下面散发出来。两种味道混合起来十分刺鼻,没人能够招架,女人们都吐得场糊涂,只有和父亲,还能在里面呆些时候。总是能比父亲还呆得长些。这天,父亲呆阵,退出去。在外面,下人们把驱除秽气柏烟扇到他身上。父亲被烟呛得大声咳嗽。这时,看到哥哥眼皮开始抖动。他终于醒,慢慢睁开眼睛;他说:"还在吗?"说:"你还在自己床上。""仇人,刀子,麦其家仇人刀子。"
他叹口气,摸到那只扣在肚子上木碗,虚弱地笑:"这个人刀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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