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各有各房间。他们都有七十左右年纪,或者甚至已过七十。他们都还自得其乐——当然是傻里傻气。知道这话听起来有点混,可并不是有意要说混话。意思只是说想老斯宾塞想得太多,想他想得太多之后,就难免会想到象他这样活着究竟有什意思。是说他背已经完全驼,身体姿势十分难看,上课时候在黑板边掉粉笔,总要坐在第排学生走上去拾起来递给他。真是可怕极,在看来。不过你要是想他想得恰到好处,不是想得太多,你就会觉得他日子还不算太难过。举例来说,有个星期天跟另外几个人在他家喝热巧克力,他还拿出条破旧纳瓦霍毯子来给们看,那是他跟斯宾塞太太在黄石公园向个印第安人买。你想象得出老斯宾塞买那条毯子心里该有多高兴。这就是要说意思。有些人老得快死,就象老斯宾塞那样,可是买条毯子却会高兴得要命。
他房门开着,可还是轻轻敲下门,表示礼貌。望得见他坐地方。他坐在把大皮椅上,用上面说过那条毯子把全身裹得严严。
他听见敲门,就抬起头来看看。“谁?”他大声嚷道。“考尔菲德?进来吧,孩子。”除在教室里,他总是大声嚷嚷。有时候你听真会起鸡皮疙瘩。
进去,马上有点儿后悔自己不该来。他正在看《大西洋月刊》,房间里到处是丸药和药水,鼻子里只闻到般维克斯滴鼻药水味道。这实在叫人泄气。对生病人反正没多大好感。还有更叫人泄气,是老斯宾塞穿着件破烂不堪旧浴衣,大概是他出生那天就裹在身上。最不喜欢老人穿着睡衣或者浴衣。他们那瘦骨磷晌胸脯老是露在外面。还有他们腿。老人腿,常常在海滨之类地方见到,总是那白,没什毛。“哈罗,先生,”说。“接到您便条啦。多谢您关怀。”他曾写张便条给,要在放假之前抽空到他家去道别,因为这走,是再也不回来。“您真是太费心。反正总会来向您道别。”
“坐在那上面吧,孩子,”老斯宾塞说。他意思要坐在床上。
坐下。“您感冒好些吗,先生?”
“孩子,要是觉得好些,早就去请大夫,”老斯宾塞说。说完这话,他得意不得,马上象个疯子似吃吃笑起来。最后他总算恢复平静,说道:“你怎不去看球?本来以为今天有隆重球赛呢。”
“今天倒是有球赛。也去看会儿。只是刚跟击剑队从纽约回来,”说。嘿,他床真象岩石样。
他变得严肃起来。知道他会。“那说来,你要离开们,呃?”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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