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牛爱香来,牛爱香还没说话,宋解放忽地站起来,像三十多年前当兵时样,啪个立正,仰着脸说:“叫宋解
东西。”
或者:
“辈子不是跟你过,是跟自己过。”
宋解放笑笑,也不说什,该干啥干啥。宋解放虽然不会说话,但个人在酒厂看大门时,嘴里爱哼小曲儿。宋解放以为这种不操心日子会过辈子,没想到两个儿子娶媳妇之后,世界发生变化。老朱以为自己在家里会做辈子主,谁知两个儿媳先后进门之后,皆不像宋解放,像老朱,嘴皆能说。三个能说人在起,遇到事情,没有个人问另个人“你说呢”,皆是“说”该怎样。年不到,大儿媳跟二儿媳不说话,两个儿媳皆跟老朱不说话。老朱在家里做半辈子主,突然无处说话,说话也无人听,老朱气病。老朱在沁源县城北关公路旁搭间棚子,在这里卖辈子火烧;看老朱病,两个儿媳自作主张,要替老朱做生意。为争这个棚子,两人又打起来。二儿媳把大儿媳鼻梁打折,大儿媳咬下二儿媳半只耳朵。从北关打到家里,两个儿子也上手。这边架还没打完,老朱在屋里上吊。等老宋发现时候,老朱舌头已经吐出来。从房梁上卸下来时候,嘴里还有气;送到医院抢救,已经咽气。老朱死后,宋解放张着大嘴哭场;丧事过去,仍去县城东街酒厂看大门。只是从此不再哼小曲儿。人劝他:“老宋,想开点,老朱挟制你辈子,她死,你也解放。”
宋解放憋半天,叹口气:
“从何说起呢……”
牛爱香没嫁宋解放之前,牛爱国就认识宋解放。妈曹青娥去世之后,牛爱国为带女儿百慧,不再去沧州或别地方,就留在沁源;因百慧该上学,为让百慧在城里上学,牛爱国把百慧接到县城,住在县城南关租房子里。牛爱国将过去卡车修好,清早送百慧去上学,然后将卡车开到车站。等着拉些零活。但他只拉白天,不拉晚上;晚上他还要去学校接百慧,回到家给百慧做饭,张罗百慧睡觉。百慧倒说牛爱国做饭,比曹青娥做饭好吃;最爱吃牛爱国做鱼。牛爱国有时也去县城东街酒厂给人拉酒,在酒厂门口常常碰到宋解放。过去就觉得他是个宋解放,没想到有天他会成为自己姐夫。
牛爱香和宋解放婚事,是牛爱香中学同学胡美丽撮合。胡美丽在县城南街当裁缝。宋解放是胡美丽表哥。牛爱香与宋解放头回见面,就在胡美丽家。这天宋解放先到,胡美丽对宋解放说:“哥,今天是谈对象,你不要再说‘从何说起’和‘心里明白’。”
宋解放脸憋得通红:
“心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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