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梅尔和埃勒,对他们生活略有所知。总之他见闻所及仅系法国社会个很薄剖面。不过这又有什关系呢?普鲁斯特将不是从广度,而是从深度上开掘他“矿脉”。
好几项特征注定他日后要从事写作。他气质是神经质,敏感到病态程度。他有个令人钦佩母亲,对他无比宠爱,因此他遇到最细微不和谐也如同受到伤害,最淡薄敌意或者最不经意可笑行径都会在他心头留下痛苦纪录。换个躯壳较厚人,有些场景不会产生持久印象,碰上他却会终生难忘,在他思想里象地狱里受尽煎熬而找不到出路灵魂般骚动。(例如:某天晚上她母亲拒绝在他入睡前吻他,过后禁不住他恳求又让步。后来,为寻找意中人他曾深夜在巴黎街头奔走。还有他在社交场合遭受些屈辱,先是在《让-桑德伊》,后来在《追忆似水年华》里都有痕迹可寻。)“作家受到命运不公正待遇之后,总要尽力寻求补偿。”们这位作家尤其迫切地需要补偿、解释和安慰。
由于他患有慢性哮喘,虽说不是废人,却年纪轻轻就成为病人,每年有定时间必须闭门谢客。这种隐居有助于把生活转化为艺术。“唯真实乐园是人们失去乐园。”普鲁斯特以千种方式重复这想法。“幸福岁月是失去岁月,人们期待着痛苦以便工作。”他被逐出童年时代伊甸园,失去幸福,于是就企图重新创造幸福。
他精神患病甚于肉体。早在少年时代,他已发现唯吸引自己爱情在人们眼里是反常。他不比纪德①,敢向家里人挑战。“家庭啊,恨你们”②这类表白完全违背他本性。们可以想象他怎样在内心经历长时间、痛苦斗争,终归战败;他怎样努力克制自己欲望;怎样旧病重犯,最终确信自己无可救药。如果把普鲁斯特看做不道德人,那就大错特错。他诚然背离道德规范,但是他因此而痛苦。出于这层原因,他也有忏悔和分析自己需要,而这有利于写小说——
①安德烈-纪德(1869-1951),著名小说家,在法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②见纪德《地粮》。
最后,这个怀有如此强烈写作冲动年轻人,正好具备从事写作条件。他不仅秉有神经质人敏锐悟性,从而获得宝贵材料,而且掌握渊博知识,从而知道怎样利用这些材料。他母亲嗜爱法国和英国古典大作家,让他也寝馈其中。们时代很少有人比他更熟悉圣西门、塞维尼夫人、圣勃夫、福楼拜、波特莱尔;他拟作证明他与这些作家灵犀相通。他研究过他们思想方式、创作手法和风格。他若不是们时代最伟大小说家,本可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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