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往来甚少。他落泊到生活潦倒、几近穷酸地步,感到,哪怕抽根雪茄,得次“消费”,对他都是美得不得享受,以致在不能见阿尔贝蒂娜那些日子里,养成这样习惯,总要邀请他到巴尔贝克来。白面书生,副蓝眼睛富有魅力,说话精巧雅致,表达尽善尽美,只见他两片嘴唇动,妙语连珠,他最爱谈当年他显然领略过贵族生活阔气,也爱谈家谱来龙去脉。由于问起他戒指上刻是什玩艺儿,他谦卑笑告诉:“这是株青葡萄。”他怀着品酒师愉快又补充道“们纹章是株青葡萄——象征性,因为鄙人姓维尔朱①——绿色图案纹章枝叶。”但认为,倘若在巴尔贝克,只让他喝酸葡萄汁,他定会感到失望。他喜欢喝最名贵酒,无疑是因为落泊,因为对所失如指掌,因为他养成嗜好,也可能是因为过分夸大自己偏爱。因此,当邀他到巴尔贝克吃晚宴时,他点起菜来总是食不厌精,就是吃得太多点,喝得更是过头,只见他指示这个去把酒温,其实这类酒本来就非温不可,又见他指使那个去把酒冰镇,而那类酒本来就应当冰镇。饭前饭后,他要瓶波尔图葡萄酒或白兰地,都要点明酿造日期或编号,就象他是在为块侯爵领地竖牌子,别人般不知道怎回事,可他却是行家里手——
①法语意即“青葡萄”。
对埃梅来说,是位理想顾客,因为,当每次招待这种特等晚宴时,他都非常高兴,只听他对跑堂伙计喝道:“快来,备二十五号桌!”他甚至不说“备”,而说“给备”,仿佛是他请客似。又因饭店侍应部领班语言与般领班、副手、店员等人语言不尽相同,提出要算帐时,领班便反复挥动反手劝导,好象要安抚匹怒不可遏野马似,对跑堂伙计说:“别太急(去算帐),要心平气和,十分心平气和。”正当伙计带着这份帐单要走时,埃梅恐怕他嘱咐得不到准确执行,便又把他叫回来:“等等,要亲自去算帐。”对他说这没什关系时,他便道:“有这样原则,就象俗套话里说那样,不应该敲顾客竹杠。”至于经理,他看客人衣着简朴,总是老套,而且十分陈旧(假如他有办法话,恐怕没有人比得上他那讲究华装丽服穿戴艺术,简直可以同巴尔扎克笔下风流人物相媲美),但经埋看在面上,远远地审视番,看看是否切准备停当,并使个眼色,叫人给不平桌子腿下塞垫小块木片。并不是他不会象别人那样亲自动手干,虽然他隐瞒他早先也是干过涮洗餐具营生。不过,也有例外情况,天,他亲自动手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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