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是靠本能,也靠机会凑巧。她微微笑。他立刻弥补漏洞,说是找她上午,问遍全城旅馆。
“你决定留下来?”他加句。
“是,”她说,“其实真不应该。手头事还忙不完,寻欢作乐,搞惯怎办……”
“啊!想……”
“不!你想不到!因为你不是女人。”
莱昂先生学习法律,但并不是不去茅庐舞厅,他还得到舞女青睐,因为她们觉得他“与众不同”。他是最正派学生:头发既不太长,也不太短,既不在月初就把个学期钱都吃尽花完。又和教授持很好关系。他做什事都不过度,既胆小怕事,又不好意思。
他在房间里读书。或者坐在卢森堡公园椴树下时候,常常让《法典》掉在地上,艾玛形象又回到他心头。但是慢慢地这种感情就淡薄,新欲望压住旧欲望,不过并没有把它压垮;因为莱昂还不死心,隐约看见线希望,在未来岁月里闪烁发光,就像神话里万绿丛中挂着个金苹果似。
现在,别离三年之后,再见到她,他旧情又复燃。他想,定要下决心把她搞到手。再说,常与轻浮子弟为伍,畏惧心理早已消尽磨光,回到内地,他就瞧不起没穿过漆皮鞋、没走过柏油马路人。如果是在个身穿花边裙巴黎小姐身边,在个身戴勋章、家有车马著名人物客厅里,可怜实习生当然会孩子般战战兢兢;但现在这里是卢昂码头,面前是个小小医生妻子,他心中有数,预感到他会令人倾倒。心情平稳是因地而异:在底层说话和在四楼不同,阔绰女人腰缠万贯,就像披甲戴盔似地保护她贞操。
头天夜晚,莱昂和包法利夫妇分手之后,还远远跟着他们,看见他们走进红十字旅馆,才转过脚跟回去,整整夜,都在盘算怎样动手。
第二天下午五点钟左右,他走进客店厨房,喉咙紧张,脸色苍白,但是胆小鬼旦狠心,反倒更难阻挡。
但是男人也有男人苦恼;于是谈话就带上点哲学意味。艾玛大谈世界上感情造成痛苦,天长地久与世隔绝,心就像活埋样。年轻男子为表明自己身价,或者看见别人忧郁,自己也要天真地装得忧郁,就说自己学习时无聊得要命。诉讼手续令人厌烦,他想改行,母亲信不断使他苦恼。他们分析痛苦原因,越谈越细,推心置腹,越谈越来劲。不过他们也并不是无话不讲,有时也要字勘
“先生不在,”个佣人答道。
这对他是个好兆头。他就走上楼道去。
她看见他来,心里点也不乱,反而向他道歉,说是忘告诉他下榻地方。
“哦,猜得到,”莱昂答道。
“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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