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由女佣人抱来,还穿着长睡衣,露出两只光脚丫,脸上没有笑容,仿佛做梦还没有醒。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乱七八糟房间,眨眨眼睛,桌子上点着几根蜡烛使她眼花镣乱。不消说,烛光使她想起过年过节清晨,她总是这样早就给烛光照醒,被抱到母亲床上,来接受节上礼物,因为她发问:
“东西在哪里,妈妈?”
大家都没有答腔。
“小鞋子呢?”
费莉西把她抱到床头,她却总是瞧着壁炉旁边。
“为什要这样?有谁强迫你?”
她回答道:
“不得不这样,朋友。”
“难道你过得不快活?是不是错?能为你做什,都不会不做!”
“不错……你说得对……你是个好人,你!”
乎站不住,只在房里转来转去。他撞在家具上,扯自已头发,药剂师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吓人事来!
他坐下来给尼韦先生和拉里维耶博士写信。他糊糊涂涂,起草十五回。伊波利特送信到薪堡去,朱斯坦拼命踢包法利马,马累得精疲力竭,跑不动,只好丢在吉约姆树林坡子下。
夏尔要查医学词典,但他看不清楚,每行字都有跳舞。
“镇静点,”药剂师说。“只要吃下烈性解毒药就行。服是什毒?”
夏尔给他看信。她吃是砒霜。
“是不是奶妈拿走?”她问道。
听见“奶妈”两个字,包法利夫人就想起她和*夫幽会,当前灾难,她立刻转过头去,仿佛嘴里尝到种恶心味道
她把手放在他头发上,慢悦地抚模。这种温柔感觉更加重他痛苦。当她显得比过去更爱他时候,他却反而非失掉她不可,想到这点,他就感到灰心绝望,仿佛整个生命在悄悄地流走,他毫无办法,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敢动手,现在迫切需要他立刻作出决定,他反倒心乱如麻。
她心里万念皆空,不再在乎人世欺诈,卑鄙行径,折磨她无数贪欲。现在,她也不恨任何人;苍茫暮色笼罩着她思想,人间闲言碎语,她能听到只是这颗痛苦心发出悲叹哀鸣,断断续续、温温顺顺、朦朦胧胧,好像交响乐逐渐消逝回声。
“要看看孩子,”她支起胳膊肘说。
“你看不会更难过吗?”夏尔问道。
“不会!不会!”
“那,”奥默接着说,“应该化验下。”
因为他知道,不管中什毒,都要先化验。夏尔没有懂,只跟着说:
“啊!好!好!救救她吧……”
然后,他回到她床边,支持不住,倒下来。坐在地毯上,头靠着床沿,只是泣不成声。
“不要哭!”她对他说。“不消多久,就不会再折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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